年校舍间散步。一直到入学这一年的圣诞节,季昀在中世纪就已经矗立在那里的图书馆外吻了他,他们的头顶上正悬着一个硕大无比而又精巧漂亮的檞寄生花环。
季昀的吻,柔软温存。从他额头渐渐滑落到鼻尖。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把嘴唇迎上去。
但是林嘉彦没有。
他只是惘然而乖顺地扑闪着睫毛,将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指尖冰凉,连屏住的呼吸也失去了热度。
后来季昀将他搂在怀里,因为路过的人报以了善意的口哨。季昀以为林嘉彦是害羞,他甚至低声对怀里人说了句sorry。林嘉彦终于反应过来,迟疑地圈了下季昀的腰。
他不那么确定的想,也许……可以试一下。
大概这算是默许,然而他和季昀之间谁也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季昀是家里的小儿子,上有长兄长姐,都已经成家。父母对他的管束并不多,然而他大概知道林嘉彦的背景,所以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甚至于,在他们一道去瑞士度假的时候,少女峰滑雪时林嘉彦扭了脚,在酒店里非常尴尬地赤了一双腿,任由季昀双手搓热了药油给他推开淤青。他眼睁睁看着季昀的动作由快变慢,始终低着头的额角沁出了薄汗,却愣是没有循着那一截肌理光滑的小腿再往上。
他知道季昀在等什么,这个温柔又骄傲的男人需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但是他做不到。
就如同此刻,季昀的吻落在他脸颊上,他想他应该伸手去圈住对方肌肉紧实的腰,然后把嘴唇送上去。手指顺着并不牢固的大浴巾边缘穿进去,只需要轻轻一挑……
季昀会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良配,否则他不会与之走进第三个年头。
然而即使是在异国他乡时他都没能鼓起勇气走出这一步,更别说此时此刻身处回忆无数的z市。
于是林嘉彦只是侧过脸颊贴了下季昀的脸,嗓子有些哑地说了声。
“是不是很累了,睡吗?”
季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如往常低柔如水。他抬手抚了下林嘉彦的脸。
“你不开心?”
林嘉彦在一片黑暗里牵动下唇角,笑意很轻。
“没有,只是……感觉很复杂。中国人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想到我现在和爸妈之间只隔了十几分钟车程,却突然不敢告诉他们我回来了。他们也不会知道,此刻我和他们正看着同一轮月亮。”
季昀循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过去,想了下才接他的话。
“我一直到九岁,才第一次到中国来,当时中文说得很差,母亲家族里的长辈叫我小洋鬼子,我说我不是,他们就逗我,问我认识几个中国人。我想了半天,指了我父亲和母亲,说他们都是,所以我也是。后来回英国了之后死活要找个中文教师来上课,因为再有下一次,我不能再靠着这么耍赖搪塞过去。学中文的时候我非常喜欢中国诗,念‘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念‘我寄愁心与明月’,我母亲都很惊讶,说我还真是跟中国有缘。”
季昀的一只手环住了林嘉彦的肩膀,声音与月光一同徐徐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