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仿佛被卸去了浑身的劲力。
他最后用另一只手,那几根虚软无力的指头,一根根掰开了钱赢死死扣住他手腕的五根手指。
他垂着头把脸颊藏进了季昀的怀里,低声说。
“我们走吧。”
林嘉彦的沃尔沃安静穿过入夜的榕湾大道,开车的是季昀,街灯霓虹忽明忽暗地打在车窗上,林嘉彦在副驾上偏了偏脸颊,对着车外。
他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这一晚他们是应了合作方几个年轻人的邀请去basement消遣,林嘉彦本来再也不想踏进那地方,但又不放心季昀一个人去应酬,于是硬着头皮一道赴了约。
季昀不沾酒精,林嘉彦给他挡了几杯,微微上头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前尘往事铺天盖地地把他卷了进去,本以为早就淡忘的事情,半瓶落肚之后争先恐后地向他叫嚣起了存在感。季昀看出他不对劲了,合作方一帮人也已经四散在舞池不知哪个角落,于是拜托酒保照顾林嘉彦几分钟,自己出去到稍远的停车场把车开过来,顺便取了寄存着的外套,入冬的z市还是挺冷的。
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差,回来时林嘉彦就不见了。酒保说刚才钱少爷在这儿,林少跟他在一块儿有什么不放心的。季昀心头警铃大作,他不知道酒保说的这人是谁,但是他自认对林嘉彦此刻是负有责任的。
相应的,林嘉彦对他也是。
但直到现在季昀什么也没说,一路挽扶着林嘉彦上了车,外套抖开盖上身,车里音响回旋了一点点安神音乐,沃尔沃的完美减震和纯熟驾驶技巧让车里这一方逼仄空间延伸出漫漫的舒缓适意感。林嘉彦僵硬的肢体和麻木的大脑渐渐恢复了少许功能,他眼眶里空洞洞地无焦无距,一行清泪忽然划过了脸颊。
季昀没去打搅他,甚至在车子缓缓驶进了花半里小区之后也没进地库,而是直接停在了地上。天窗打开了一线放进清凉的风,车子没熄火,温柔如水的旋律就始终熨贴地环住了蜷缩在副驾上的林嘉彦。
林嘉彦哭了很久,把身体里残余的那点酒精全部排了出去,哭久了头晕,下车的时候用力地攥了下车门,定了定神才看清脚底下的路。先前他和季昀确认了工作周期至少需要半年以后就从酒店里搬了出来,找了个酒店式公寓签了半年租约。
本来没必要租房子,林嘉彦家里的小别墅一整个二楼都是空着的,但是林嘉彦不愿意住家里,更不可能带着季昀住进去。梁女士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他自己名下有一处小房子,但不耐烦还要去操心日常打扫和饮食,所以干脆找了这个有管家服务的酒店式公寓花半里。
他和季昀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公寓楼,彼此无言,电梯送上了19楼。开门进屋后灯光柔和地亮起来,林嘉彦整个眼睛是肿的,季昀去冰箱里拿了冰牛奶,做了个简易的冰枕递给他。
林嘉彦垂下眼皮,睫毛扑闪几下,嗓子又哑又涩。季昀拉起他一只手,把冰枕放到掌心。拇指轻抚了一下手腕处隐约肿起的一圈红:“应该不要紧,明天会消。”
林嘉彦试图发出点声音,然而嗓子似乎也肿了,他仓皇抬头,迎上了季昀温软的嘴唇。
那个吻落在他睫毛上,轻轻一触。是他每天都有的晚安吻。
“没有什么是一场好觉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多睡一个小时。”
生物钟让林嘉彦仍然在清晨七点睁开了眼睛。
天初明,白纱遮蔽的落地窗外浮着一层朦胧雾气,一轮混沌橙红的新太阳裹在其间像个鸭蛋黄。他按了按眼睛,仍然有微微涨痛感,缓慢眨了两下,深呼吸用晨间发凉的空气撑满了肺腑。
之后他穿鞋下地,平静如常地开门走了出去。
季昀通常比他早起半小时,这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做得很简单,吐司、煎蛋、水果、咖啡。健康而提神的一餐,林嘉彦坐下的时候他手里的那片白吐司刚抹好了黄油,于是就递了过来。
林嘉彦接住咬了一口,之后安静无声地咀嚼了一会儿。季昀喝了口清咖,拿起了第二片。
林嘉彦忽然开了口:“昨天那个人,是我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