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易文拉开了帘子,“什么?”
舒悦眼神可是比屋外冬日的气温还低,“我说,你自慰的时候想的谁呢?”
“当然是……”他又觉得有些羞耻了,啧了一声,“不是,你突然问的这么露骨……”
舒悦沉声皱眉,“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颜易文心下一横,“你啊,”他又拉上了帘子,“这用问?”
“可我就在你身边。”
舒悦抱了手臂,再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颜易文看着帘外人影渐无,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
客厅已没有缱绻的氛围,白炽灯白晃晃侵蚀了空间,晃得人眼都泛疼。
几乎是舒悦前脚一出来,颜易文后脚就追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将毛衣拉到位。
他有些无奈,“你想什么呢?”
舒悦直直看向他,“你觉得我能怎么想?”
她蓦地将手机“啪嗒”丢桌上,“要是你看到这些视频和评论,你会怎么想?”
咄咄逼人。
颜易文先是拿起她的手机看了看,确实就是他担心了一天的事,网上那些剪辑和言论终究不是舒悦现在的精神状态能面临的。
是他想得太少,做的也太少。
颜易文关了手机,轻轻放回桌上,“我明天就再和节目组去说,不会再有了。”
“你说你要去谈,已经很多次了。”
颜易文也皱了眉。
这也不是他没有提出来过,实际上他确实已经深谈过很多次了。
是他们屡教不改。
可能为了热度。
舒悦眼角染红,声音很飘,“你叫我怎么信你?”
有些话已经说过无数遍,现在颜易文脑海里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能来安抚她。
踟蹰之下,就听舒悦又开了口,“其实,我真的都想算了,”她被哽咽打得停顿,“我都想,就算你真的……”
那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来,略过后才继续,“我也尽力重新让你回来……”
颜易文听着都荒谬,但她看她几近坍塌的神态,与抖动的身体,心下也戚戚然。
她只是这段时间太疲累脆弱了,需要他多费点心力陪她。
他这么想着,也就去到她跟前,半跪在地,还未来得及牵上她的手。
舒悦已然悲愤的看着他,“可你已经厌恶我到你有了生理欲望也要背着我吗?”
颜易文惊了神,“厌恶?”
舒悦深吸一口气,又拿起手机重新打开,一张张照片她滑动后顿在其中一张上,“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易文遂又偏头去看,照片上是那晚他在饭店门口叫住刘琦琦提醒,该是偷拍的视角,连脸和表情都看不清。
“这……”
但舒悦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如果不是张黎,我还真看不到这画面。”
颜易文听到那名字,也莫名的烦躁,“她又干嘛了?”
舒悦讥笑一声,“你不是和节目组谈吗?你不知道她就在组里?”
颜易文还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可没那脾气和颜悦色跟他们谈。
“你真的很让我失望。”她说。
就算是再体谅她,听到这话,颜易文也没法不难受。
他一时半刻没能说话。
舒悦起了身,看她想走,颜易文还是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先坐下来。”
只是一会儿,舒悦脸上便布满了湿泪,滚滚往下落,转头,“颜易文,当初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要是不去法国,你要是多找找我,我肯定不会狠下心和你真正分开,你到底就还是那么被动,我始终也排在很多之后,不是吗?那几年你也没想过找我不是吗?!”
颜易文听她说着,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才问,“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怕是在法国也安逸得很。”
说罢,她又要转身,但颜易文并没有放开她。
他极力压住那些心里已经蓬勃的问题,反而走近想抱住她,但这时她又怎肯。
他只好又解释,“我从来没有不把你放心上过,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
舒悦冷笑,“你当时说的师妹,是真的只是师妹?”
“真是。”
“你何必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四下安静,无声的对峙。
舒悦只觉浑身胀痛,就感觉带刺的枝蔓正密密麻麻的缠绕她的身体和神经,刺得血都涌出。
她鼻头蜷缩一下,便奋力转了手腕,“这样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走得急,颜易文见快要拦不住她,只能朗声叫停,“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她确实对我有过意思。”
舒悦听到这话终于顿住了脚步,颜易文连忙走过去,“但我和她确实除了同门之外没别的关系。”
舒悦神色恍惚,有些自嘲,“对啊,是啊,所以你在那边哪能想起我来?”
那缺失的几年,哪里单单只是一个人的憾事,对颜易文来说亦是不敢揭开它的面纱。
她重复提起,他也同样快失了理智,低声问,“那张黎呢?一次次,你和她之间,我有说过什么吗?难道你那几年就有在想我了?”
舒悦看起来就像被抽了心智,听他一句句,她像被浪卷席过,一步步后退。
她再次转身走开时,颜易文没再挽留。
只觉得四周的墙壁都突然逼紧,将人驱逐到无尽黑暗之地。
但没过一会儿,舒悦就重新出来,她怀里抱了一堆硬纸片,走到他身前时松了怀,有几张被颜易文捻住,其他的都踢踏踢踏掉地上。
她的声音还颤抖着,就如大雪将崩,“我在你去法国第二年,就去了巴黎七次。”
颜易文看着手中的机票,上面的年份,起点与终点,甚至上面还有字。
她写,还是没见到他。
耳边有了刺耳的尖鸣,恍惚无措之间,颜易文硬生生像被诅咒一样立在原地。
“你说张黎,在我最无助最崩溃的时候,”她抽泣得已经失心魄,猛地擦了一把脸,“陪在我身边的,是她,不是你颜易文!”
颜易文霎时低了头,他像被人堵住鼻口,找不到生还的可能性。
地上也有了直接从眼眶低落的水渍,甚至在那些散落的纸张上。
舒悦愣神,一直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突然之间,喉咙冒起酸水,她顾不得其他,小跑进了主卧。
颜易文伸了胳膊,但还是没有抓住她的手,随即又跟上去,但门被甩回,又上了锁。
他焦急的敲了门,用手掌一下又一下,“舒悦!”
他有些心慌,支撑不住一般,将额头抵到了门上,又拍了拍,“没事吧?”
里面没有应声,他保持同样的动作许久,鼻头也越来越红,抹不尽的酸楚。
直到花瓶碎落,玻璃与地面清脆的声响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六神无主之下,颜易文后来也像断片一般记不得他是如何打开的门。
门与墙的撞击,手中的玻璃碎片,揦眼的赤红……
颜易文都不敢走近,他脑海里浮现很多。
就连他初见她时,她的一颦一笑,在这时都生动得可恨。
“老婆……”
他还是先抱住了已然面色麻木苍白的人,让发丝与泪黏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