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莱尼奥:我希望你们能够把他失去的金羊毛取了回来,那就好了。
鲍西娅:那信里一定有些什么坏消息,巴萨尼奥的脸色都变白了;多半是一个什么好朋友死了,否则不会有别的事情会把一个堂堂男子激动到这个样子的。怎么,还有更坏的事情吗?恕我冒渎,巴萨尼奥,我是您自身的一半,这封信所带给您的任何不幸的消息,也必须让我分担一半。
巴萨尼奥:啊,亲爱的鲍西娅!这信里所写的,是自有纸墨以来最悲惨的字句。好小姐,当我初次向您倾吐我的爱慕之情的时候,我坦白地告诉您,我的高贵的家世是我仅有的财产,那时我并没有对您说谎;可是,亲爱的小姐,单单把我说成一个两袖清风的寒士,还未免有点自夸,因为我不但一无所有,而且还负着一身的债务;不但欠了我的一个好朋友许多钱,还累他为了我的缘故,欠了他仇家的钱。这一封信,小姐,那信纸就像是我朋友的身体,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处血淋淋的创伤。可是,萨莱尼奥,那是真的吗?难道他的船舶都一起遭难了?竟没有一艘平安到港吗?从特里坡利斯,从墨西哥,从英国、里斯本、巴巴里和印度来的船只,没有一艘能够逃过那些毁害商船的礁石的可怕的撞击吗?
萨莱尼奥:一艘也没有逃过。而且即使他现在有钱还那犹太人,那犹太人也不肯收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样子像人的家伙,一心一意只想残害他的同类;他不分昼夜地在公爵耳边唠叨,说是他们倘不给他主持公道,那么威尼斯根本不成其为一个自由邦。二十个商人、公爵自己,还有那些最有名望的士绅,都曾劝过他,可是谁也不能叫他回心转意,放弃他那狠毒的起诉。他一口咬定:要求公道,照约行罚。
杰西卡:我在家里的时候,曾经听见他向杜伯尔和丘斯,他的两个同族的人谈起,说他宁可取安东尼奥身上的肉,不愿收受比他的欠款多二十倍的钱。要是法律和威权不能拒绝他,那么可怜的安东尼奥恐怕在劫难逃了。
鲍西娅:遭到这样危难的人,是不是您的好朋友?
巴萨尼奥:我的最亲密的朋友,一个心肠最仁慈的人,热心为善,多情尚义,在他身上存留着比任何意大利人更多的古代罗马的仁侠精神。
鲍西娅:他欠那犹太人多少钱?
巴萨尼奥:他为了我的缘故,向他借了三千块钱。
鲍西娅:什么,只有这一点数目吗?还他六千块钱,把那借约毁了!
两倍六千块钱,或者照这数目两倍三倍都可以,可是万万不能因为巴萨尼奥的过失,害这样一位好朋友损伤一根毛发。先陪我到教堂里去结为夫妇,然后你就到威尼斯去看你的朋友;鲍西娅决不让你抱着一颗不安宁的良心睡在她的身旁。你可以带偿还这笔小小借款的二十倍那么多的钱去,债务清了以后,就带你的忠心的朋友到这儿来。我的侍女尼莉莎陪着我在家里,仍旧像未嫁的时候一样,守候着你们的归来。来,今天就是你结婚的日子,大家快快乐乐,好好招待你的朋友们。你既然是用这么大的代价买来的,我也一定加倍地爱你。可是让我听听你朋友的信。
巴萨尼奥:“巴萨尼奥挚友如握:弟船只悉数遇难,债主煎迫,家业荡然。犹太人之约,业已衍期;履行罚则,殆无生望。足下前此欠弟债项,一切勾销,唯盼及弟未死之前,来相临视。或足下燕婉情浓,不忍遽别,则亦不复相强,此信置之可也。”
鲍西娅:啊,亲爱的,快把一切事情办好,立刻就去吧!
巴萨尼奥:既然蒙您允许,我就赶快收拾动身,可是——此去经宵应少睡,长留魂魄系相思。
第三场:威尼斯。街道
【夏洛克、萨拉里诺、安东尼奥及狱吏上。
夏洛克:狱官,留心看住他,不要对我讲什么慈悲。这就是那个放债不取利息的傻瓜。狱官,留心看住他。
安东尼奥:再听我说句话,好夏洛克。
夏洛克:我一定要照约实行;你如果想推翻这一张契约,那还是请你免开尊口的好。我已经发过誓,非得照约实行不可。你曾经无缘无故骂我是狗,既然我是狗,那么你就小心我的狗牙吧。公爵一定会给我主持公道的。你这糊涂的狱官,我真不懂你老是会答应他的请求,陪着他到外边来。
安东尼奥:请你听我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