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坎关一战,大军告捷,但危机仍在其后。
这场初战,由于傅衡的机智应对、潜伏调查,使得容坎关逼近眼前的危机化解开来,但紧跟于后的,却是敌方的后备大军。
由于备战多月,因此除了先攻的上万人马,关外三族尚有万余大军,在得知容坎关先战失利之后,立刻加紧脚步赶来接应。
为此,傅衡亦派人即刻回京通报,表面上是谦称徽国安危有所不稳,他傅衡身为徽国子民理当出力,因而前往容坎关帮忙退敌,立下战功,所以徽王便理所当然地以傅衡忠心为国,再度立功为由,重新封赏并让他取回兵权,镇守关口,可事实上这些都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以便日后揪出朝中串谋叛国的官员,所设下的陷讲。
毕竟战火尚未平息,此刻便将朝中有人串谋叛国一事揪出来,只会让为恶朝臣有所警戒。
但等到战事一平定,他们便可堂而皇之地倒出满地证据,教那些怀有二心的朝臣哑口无言,一举除之。
所以徽王仅是在表面上加派人马至边关,对于朝中官员的动向,则是佯装不知情,实则紧密注意。
至于傅衡,在取回原有的身分与应得兵权后,他带领大军浩浩荡荡攻入三族根据地,这一来一回足足缠战三月有余,终将反叛的三族王家血脉,一并根除。
捷报传来,傅衡亦押解数名人犯回京,并如实指认朝中共谋官员,终于令一同谋反的官员无法再狡辩,全数送入大牢等候发落。
而在审理过这些朝臣的谋反罪,并判刑处决后,距离傅衡与莫喜怜那寒城一别,竟已过了四个多月
“傅将军!”出声唤住正想上马的傅衡的人,正是当朝宰相殷续,亦即傅衡的妹婿。
原本殷续是想上门找傅衡谈谈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却没料到刚下马车,便瞧见傅衡准备出门,遂连忙出声唤停。
“殷宰相。”傅衡将缰绳暂交托仆人,转向殷续拱手行了礼。
“你要出远门?”殷续看看傅衡马背上的行李,忍不住讶异。
“是,我要去一趟寒城。”傅衡干脆地应道。
“又去寒城?有什么要事?”殷续纳闷极了。
因为徽王为了奖励傅衡劳苦功高,既得只身涉险,又要远派边关,还得暂时背上罪名被贬,所以特别给了他休假,要他好好歇息,怎么他却是忙着再度前往边关?
“去接我的娘子。”傅衡遇出一抹淡笑。
“娘子?”殷续先是一愣,接着讶异出声“你傅将军,你何时娶了亲?”
在他的印象里,傅衡根本没订亲,怎会突然蹦出个娘子?
“先前流放寒城时。”傅衡也没隐瞒“我与她已订亲圆房,可婚事却给战事耽搁了,我想早些接她回京。”
“还真是看不出来”殷续满心惊讶地应道。“若不是你提起,我还真瞧不出来,你已有心许的对象。”
瞧傅衡永远是这般冷静的模样,殷续还当他去寒城又是为了要事,却没料到竟是去迎亲!
“我是那么冷淡的人吗?”傅衡苦笑“当初我同小喜求亲时,她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只是你性子太沉稳,很难将你与姑娘家沾在一块儿联想。”殷续摇头笑道。“你说的小喜,是哪家姑娘?既是要迎娶娘子回京,这天大喜事怎么却只身前往,不派车马迎接?我相信徽国百姓都会为你庆贺的。”
由于二保寒城,又在容坎关大胜,因此傅衡的声名已是如日中天,可他本人却依旧保持着原本一派沉稳的性情,丝毫不为此所影响。
“小喜是不醉不归的当家。”傅衡如实应道。
“不醉不归?好熟的名字。”殷续微愕,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记忆,才突然爆出讶异声调“等等等!你是指寒城最大的花楼那个不醉不归的鸨母?”
“连你都听闻,可见小喜说的并非过度吹嘘。”傅衡瞧着殷续惊讶万分、连字句都有些断续的反应,忍不住迸笑。
“傅将军,你怎会”殷续涨着有些泛红的脸庞,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性子内敛,对于花楼这样的地方,就算曾经听闻,也不会主动上门,而在他的印象里,傅衡又是个谨慎、洁身自爱的人,所以乍听傅衡要娶的姑娘竟是不醉不归的鸨母时,他着实反应不过来。
这样天差地远的两人,是怎么给搭在一块儿的?
“我想与殷宰相娶我妹子的情况,或许可说是有些相仿吧!”傅衡不着痕迹地一语带过。
“咦?”殷续眨了下限,微微一愣“莫非傅将军长为了查消息而上花楼,所以才”
他这个宰相,表面上娶的是傅衡的妹子没错,但事实上,傅衡根本没有妹妹。
这妹子,其实愿本是个京城巷弄里的小乞丐,在殷续外出私访民间时,阴错阳差地与她磨出爱意,近而结为连理,但又不便公开说他娶了个乞丐当宰相夫人,于是傅衡便好心认了这乞丐姑娘当义妹,然后再将她以妹子名义嫁到相府去。
如今傅衡却说,他俩的娶妻过程有些相仿,殷续想来想去,也只能猜得到这般情况了。
暗衡仅是点头。“殷宰相聪明过人。”
“这那这姑娘可明白你对她是真心的?否则这一去,说穿了真相,会不会让那姑娘误会你先前仅是在利用她?”殷续有些担忧地问道。
总是个值得他敬佩的大将军,又是他的姻亲,所以对于傅衡,他算是相当关心的。
“不,因为她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殷续的话让傅衡想起当初他对莫喜怜言明实情的情况来。
想着,傅衡忍不住迸出了笑意。
那笑容,淡而柔,又在其中混入了他独有的温情。
殷续看着傅衡的笑脸,虽然还没等到傅衡的回答,可心里已明白了两人之间的深情——至少,他懂了傅衡对那小喜姑娘的用情。
毕竟傅衡平日虽温厚亲人,可也从来没出现过如此温柔的眼神。
但如今,仅是提及那小喜姑娘,便能教傅衡露出这般令众多郡主公主为之倾倒的笑意,可见傅衡对那姑娘应是深情无比。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有小喜,这回也立不了功劳,更有可能延误王上所托。”傅衡曲指掩唇,却仍是遮不去眉眼间满溢的柔情。
“这么说来,倒该上奏大王,请大王在赏赐傅将军之余,也别忘了这位小喜姑娘的功劳了。”殷续失笑道。
“还是先保密吧!你我皆知,王上对王后向来百依百顺,而王后平日与我俩交情亦佳,若是让王上或王后得知此事,我还没到寒城,小喜大概就已被王上派快马大轿,以将军夫人的名义迎回京城了!”傅衡想想,只能苦笑着婉拒殷续的提议。
前回殷续与妹子成亲时,徽王与王后亦到府祝贺,虽令殷府锦上添花、颜面有光,风光了好一阵子,可在同时,却也苦了殷续这个宁愿朴实过活的老实性子。
所以傅衡还是宁可暂时把此事瞒着徽王,等他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包何况莫喜怜身分特殊,若是让徽王知晓此事,少不得追问一番,再来个加封追赏,闹得人尽皆知,他想,这应该不是莫喜怜想要的。
因此秘密成行,待迎娶之际再知会徽王,倒是比较妥当的作法了。
“你说的也有理。”殷续苦笑着点头,颇能理解傅衡的用心“那么,我祝你一路顺风,早些迎得美娇娘回京。”
“多谢殷宰相,待我接得小喜回京,再上门拜访。”傅衡微一拱手,轻声应道。
“好,此事我会尽量在大王面前保密的。”殷续笑了笑,不再多占傅衡时间。
暗衡回头牵了马,俐落地跃上马背,对着家中仆人吩咐几声后,便拍马奔驰而去。
殷续看着傅衡的身影远去,仅是露出欣慰笑容。
看来傅衡为徽国东征西讨多年,连老天爷都觉得该给这位忠心的将军一个好伴侣,所以才会在这般危难的时候,许了傅衡一个娇妻吧!
只不过这小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常胜将军配上花楼鸨母?
像这样的姻缘,若不是月老亲自牵线,他还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给牵在一块儿的啊!
战火平息,寒城再度恢复和谐日子。
往来商族回到了寒城,开始继续做买卖,街上吆喝着的贩子亦逐日增加,街头巷尾的铺子一间间重新开张,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寒城已稍稍回到原有的繁华景象。
东华大街的花楼,生意逐渐有了起色,而不醉不归的昔日风采,也跟着恢复了盛况,只是情况,还是稍有不同。
往日可见到的那个娇小当家莫喜怜,不再穿梭在众人之间,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红牌,梦铃与翠翠,她们照旧笑脸迎人,却是除了自己的靠山之外,不再接客。
自寒城战乱起,莫喜怜将卖身契给了她们后,两人领了姐妹下人们一同逃难至临近城镇暂居,直到战火平息才又回到寒城。
幸亏容坎关未破,因此寒城亦得以保全,所以不醉不归除了人去楼空,数月来疏于打扫,倒也未曾有所荒废。
梦铃与翠翠不知道莫喜怜究竟上哪儿去,只得先让大伙儿重新打理不醉不归,而握有自己卖身契的她们,则为莫喜怜担起了不醉不归的当家责任。
她们知道,多年来与她们情同姐妹的莫喜怜,若不是同傅衡在一块儿,就是一样逃难去了,但只要不醉不归还在,莫喜怜这当家总会回来寻她们的。
虽然也想过,是否就此离去,不必再涉及花楼生意,做个买卖,但边关一带女人家总是难独活,不少姐妹更惯了,也认命了这样的日子,若没人替她们担着这不醉不归,姐妹们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不醉不归照开,候着的,却是为了莫喜怜的归来。
只是没盼着当家的,她们却等到了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现——
“傅爷!”乍见傅衡踏入不醉不归,梦铃与翠翠可真是惊讶万分。
暗衡得胜、凯旋回京的事,众人皆知,所以她们料定,傅衡现在应是在京城享清福才对,而莫喜怜若跟了他,不回来也是常理,但如今,他却只身出现在不醉不归
“小喜呢?”傅衡干脆地表明来意,却没能等到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