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封印你么?”耶和华问。
“我相信他,他不会的。”撒旦叶这样说着,表情既是欣喜,也有悲伤。他记得路西法说天使之书已经毁了。
这次耶和华沉默了,许久,他才说:“为什么你和我说他不会封印你的时候,我会觉得该表达些类似于“羡慕”一类的感情?其实我们之间的赌约你已经赢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继续封印你,或者毁灭他,或者……”耶和华没有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锋,“以前我为此伤透了脑筋,不过看来现在该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说完,耶和华的虚像自镜子中消失,不久,神光也消散了。
撒旦叶仍站在镜子前,面对着几个选择,喃喃地说:“你总是对完美有着过度的苛求,但追求稳定这只是光明神格会有的想法,我所拥有的黑暗神格本也代表了混乱,也许这才是我如此行事的根源。我的心没有变,所以我不会毁灭他……”
站在彼此并不交叉的空间,凝视着曾经的爱人,路西法现在知道了耶和华没有说出口的第三个选择是什么,他相信那时撒旦叶就已经知道了,因为最后的最后,他就是那么做的。
他仿佛看到了,在世界的初始,也许更早,在光暗还在混沌的孕育中,彼此相关,彼此的牵动,正是这许多的矛盾才让他们在浑茫的混沌中引动了法则,得以成长,得以成型。光明不是绝对的,黑暗也不是彻底的,稳定伴随着动荡,这世界也许在那时就已经注定了。而自己是法则中诞生的异数,他的命运伴随着双神创世的冲动而诞生,在他们两个神祗极端的干预下形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撒旦叶从神封之境出来获得记忆后就是沙卡利曼耶尔
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也犹豫过还要不要爱下去,还能在一起多久。所以也想在路路碰到卡麦尔时就放手了,但是舍不得,或者陷得已经深了,再说有天使之书做保障,他觉得自己被封印总应是没问题的,死的一定不是路路就行。
至于邪恶的变身神马的,都是迫不得已……
由于主视角是路西法,所以撒旦叶大多是侧面写的,尤其是在他获得记忆之后,很多想法只能一笔带过,通过一些剧情中的细节来展现了~
☆、神授魔权2
结界碎裂的瞬间,堕天使军列队齐飞与冲锋而来的魔军背水一搏,虽形势不利,但气势犹存。然而这时魔族的进攻却突然松动进而瓦解了,不知谁在队列中嘶喊了一句——魔神败了!这一句话犹如投入湖中的一个石块,迅速掀起涟漪。
众多的天使和魔军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已渐渐散去的黑云中,路西法单膝跪在虚空,左手握着撒旦叶的权杖,而撒旦叶的躯体正在风中逸散。
“魔神败了!!”
“魔神真的败了!”
“不可能!他不是真的魔神!!魔神怎么会败给一个堕天使?!”
“哦——不——”
“你看,那堕天使为什么会有神一般的羽翼?十二支!!”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才是魔神么?”
沙卡利曼耶尔突来的失败使魔军陷入了混乱,贝利亚呆立在战船上,盯视着虚空之上的画面,不愿相信这是事实。然而他看到了,在那个双方最后交战的瞬间,代表黑暗本源力量的神格漂浮在沙卡利曼耶尔和路西法之间,最终选择了此战胜利的一方。
沙卡利曼耶尔的死亡就在眼前,魔军的溃败势不可挡,谁也无力回天。
“不——撒旦叶——”贝利亚的神识一瞬间的空白,双手死死扣住飞船护栏上精致的镂刻,指节泛着青白的颜色。失去了贝利亚的精神操控,魔军战士的配合更趋混乱。
一道血痕自嘴角流下,贝利亚的胸口锥刺般剧痛。
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路西法。他抛弃了魔族的亿万子民,抛弃了魔神的尊荣,抛弃了族民的期待,竟将魔族的未来交给那个堕天使——
“撒旦叶——什么魔神,你不配!!”
贝利亚恨得咬牙切齿,嘶喝一声,两行泪却不知不觉间已落在唇角……
错乱的风在战场上疾行,扫荡千里,依凭天地奏出一曲飘渺的悲歌。
碎裂的衣角在风中飘荡着,路西法握着权杖带着撒旦叶飘逝中的身躯慢慢落于堕天使军和魔军交战的战场上。
怀里的温度已感觉不到,撒旦叶最后的残影慢慢化为尘埃洒落在地上。“叮”地一声,一枚戒指掉落在尘埃中,散发着宁寂的柔光。
无数的纠缠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然而存于心中的,却不是轻松和自由,就像一颗死去的星球,留下的仅是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
“都……退下!”路西法持起权杖一震脚下大地,魔气疾奔,地动山摇,成圆形扫开的魔气将仍在缠斗的魔军和天使军统统逼散。
堕天使军听到魔王的军令,慢慢在迟疑中停下干戈。
魔族们在看到路西法身后的羽翼时也不再疯狂。
一部分魔族在看到路西法额上的神纹以及手中的权杖时跪了下来,另有一部分魔军抓住这个机会急速退去,仍有战意的少数魔族在看到路西法的时候踌躇一会儿,也不甘心地掉头撤退了。
路西法制止了想要追杀的沙利叶,默然间只是躬身拾起地上蒙尘的戒指。浓云渐渐散去,晦暗的天光中隐隐出现一束蒙蒙的光,淡淡的光晕游走于权杖之上,好像尚未离去的一缕残魂。
你还留恋这世界,对么?撒旦叶。心念所至,路西法虔诚地闭上眼,缓缓在权杖上印上一吻,如同永别。
堕天使军赢得了这场关键的胜利,他们的魔王竟然手刃了魔神,还夺了魔神的神格!!堕天使们吟唱着战歌,虔诚地跪下来,念诵着路西法的名字。而那印在权杖上的吻,却被当作魔王昭告天下的王权,更让他们热血沸腾。
歌声高亢,响彻云霄,但在路西法听来每每都是一把把无处不在的利刃,绵密而狠准,不断地刮擦着他的心。所有人都为他祝贺,没有人能体会他此时无以名状的伤痛。到头来,他身边可以依凭的,竟然仍是这冰冷的权杖。他抚摸着权杖上精致的镂刻,想象着撒旦叶的种种,不经意间,思绪飘摇无靠,只余难以抑制的悲凉。
一股热流蓦地自心头冲向双眼,他颓然地跪下来,将尚未飞逝的尘埃死死地拢在手心,满脸的泪水在风住的瞬间落在尘埃中碎成粉末。他守护住了他想守护的,得到了他未曾想要得到的,但却在这个应该欢欣鼓舞的时刻,倍感孤寂与痛楚——而这样的孤寂,将永远难以磨灭。
死了便是死了,只有活着才是折磨。而不死不灭的无尽的生命就是无尽的折磨。
撒旦叶,真的应该恨你。
撒旦叶,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时,撤回的魔军中突然杀回了一支。整齐的阵型,无间的默契,不畏惧生死,奉杀戮为旨意。正在堕天使军的注意力都被此牵动的时刻,另一道杀气自虚空而来,呼啸而至,直取路西法的胸口。
“主上!”不远处的阿撒兹勒蓦然惊叫,随即纵身迎了上去。
杀气陡然在身前止住,剑尖几乎碰到了胸膛,一缕黑发在剑气的余力下飘落下来,路西法抬起眼,正对上面前杀意浓浓的贝利亚。
“主上!”阿撒兹勒一身冷汗,自己虽然动作够快,但如果不是路西法及时反应而且贝利亚的力量已尽强弩之末,这一次必然可以突破路西法的防御力场,路西法受伤在所难免。
贝利亚双眼血红,透露着不可一世的疯狂和近乎无意识的执拗以及透支力量后的疲惫,低吼道:“你……杀了他……都是你,毁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路西法看着他,竟然无可辩驳,只是流泪。
“都是你!!”贝利亚野兽般地咆哮着。
“……你走吧。”暴冲的魔气将贝利亚的剑震到一旁。路西法站起身,示意阿撒兹勒退下。
“我用不着你的怜悯!”贝利亚原本清俊的脸上浮现癫狂的神情,他是骄傲的魔族,有着王族的血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贝利亚,他……想要的只是魔界的和平。”路西法淡淡地说给他听,这个魔族继承了魔族固有的骄傲与执着,只是他对撒旦叶懂得多少?
“和平?”贝利亚冷笑一声,那声音好像刮擦中的两个铁器,声音刺耳而尖厉,“挑起战端的一直都是你,你杀人无数,有什么资格遑论和平?!如果没有你,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路西法听着贝利亚的指控,默不作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控制了你的精神却仍无法杀了你!为什么你还活着?!”贝利□□绪失控,握紧了手中的利刃,张开魔翼,释放最后的魔能,准备与路西法搏命。
“贝利亚……”路西法看向权杖上那微妙的流光,苦涩从喉头蔓延到笑容里。自己的杀伐已经太多,却要在撒旦叶之后结束你的生命吗?
路西法双眼微闭,再次张开,杀心已起。他只想快点结束魔界的战争,如果只能相杀才能了结一切——就杀吧。
“大领主,理智些,快走!”千钧一发之时,孟菲斯托自魔军中冲了出来,制止住贝利亚自杀般的行为,把他拖回魔军的战船上。
路西法望着渐行渐远即将驶出视线的飞船,发出一声轻如游丝般的喟叹。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越想胜利的却输得越多。然而贝利亚,你眼中胜利了的我,就真的好过了么?
“主上……”
路西法无力地回头,看到在他身侧站定的萨麦尔面露了然与担忧的神色。
“数万年,我在生命之树下思索,曾以为自己已可以接受所有苦楚,可以接受所有的失去,然而诸神的黄昏时我就早该明白,我一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与坚韧,我难以面对失败和苦痛,难以平心对待失去的人……现在,我赎罪的路才刚刚开始,杀戮彻底结束后,我将用我余下的所有时光,来弥平我对魔界造成的一切伤害……”
“路西法,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他爱你,一定希望你快乐不愿你如此自责。放下吧……”
“……”
“我们先回萨洛克城,战事可以慢慢考虑。”
堕天使军前,路西法攥紧手中的戒指,回望了一眼撒旦叶消逝的这片天地,强忍住再次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冲萨麦尔感激地笑了笑,默然地点头。
永恒之光沐浴之下的神殿上,耶和华缓缓睁开双眼,“黑暗的神格最终还是易主了……到最后,你还是把机会留给了路西菲尔……这和我推演的一模一样——说到底,我太了解你们了……”
“□□之初的那场赌,你的确赢了,然而……时间永没有尽头,谁又知道最后呢?沙卡利曼耶尔——我的兄弟。”耶和华对着虚空喃喃低语,身上的光芒忽然变得耀目而鲜活,好像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复苏了,“随着神格的苏醒及易主,我感情上的封印也解开了,你说过我无法体会你的感情——你的感情我的确不是很懂,可是……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可以慢慢去体会。”
他的目光扫过空旷的殿堂,曾经有一个天使侍立在他的身旁。
那一天,他的手抚在他绝美的脸上,他的手触碰他火热的胸膛,那时,那天使的眼睛水润又迷蒙的,他的脊梁战栗着、颤抖着,表达着无辜圣洁的爱意。
天使疯狂地吻着他,而他却不作任何回应。
他回忆着那个吻,呵,原来那是甜美而迷人的味道,如果不是封印了欲望,即使是神也会沉沦……
耶和华走下神座,长长的袍裾拖曳在地上,在耀目的光辉的伴随下,亲手推开神殿的大门。
他望着脚下铺开的九重天界,回想着那个离他而去的天使,露出创世以来,第一个僵硬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道士下山》电影里有一句话:不择手段的是豪杰,不忘初心的是英雄~假如耶和华不择手段了,这样的豪杰大家能接受么?
☆、尾声(完结)
魔神的陨落和神格的交替以及索多玛的败退迅速在魔界传开,堕天使军已掌握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惊恐的情绪在魔族中蔓延,大多数魔族不愿与魔神交战,选择了臣服。而贝利亚集合了残余的兵力在索多玛城与路西法对抗。
仅仅一年后的这一天,路西法的军队已经占领了第四层的大部分地区,逼近了索多玛的魔都索多玛城。
遥望着屹立在岩浆中的索多玛城,满目尽是战火,空中要塞环绕着它,呈保护之姿。索多玛城昔日的繁华已经褪去,露出魔城旖旎风光之下的威严和雄壮。
“还要再战吗?贝利亚。”万军之前,路西法遥对着魔城之内的魔王贝利亚,隔空传音,“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注定,贝利亚,一味的反抗只会让魔族死伤惨重,相信你的本意也不是这样。”
“哼,吾祭司家族毕生侍奉神,你以为我们都是贪生怕死的人么?而你,凭什么得到我的承认!”随着轻蔑的声音,一道魔光冲上天空。魔光中,一条单薄冷峻的身影屹立空中,苍白疲惫的脸上,那一双狠绝的双眼只在看到路西法手中的权杖时才有一丝难以按下的温柔,就像湿冷的暗夜里悄然绽放的罂粟,仍然美得危险。
“如果你放下仇恨和敌意,我会如同对待其他魔族一般对你。”路西法说。
“收起你的怜悯吧。”贝利亚的声音空灵幽深,泛着苦涩的黑暗气息,不知是濒死的晦暗还是绝望的漆黑,“你不要妄想着我会如那些魔族一样,被你假意的仁慈蒙骗,就此甘心匍匐在你的脚下任你驱使。我既然无法收复魔族被践踏的领地,也愿意追随魔神而去,成就吾族的尊严。”
语毕,一阵张扬的笑声自夜空中传来,无比艳丽而凄凉。
倏尔,魔城的结界忽然自内部慢慢消解,魔城的城门自动打开,其内的情况一目了然。失去了结界的保护,魔城就像一颗毫无防备的卵,在堕天使的包围下显得单薄而脆弱。
堕天使军正对贝利亚的举动感到疑惑,忽然有人发现,魔城虽然毫无动静,但悬浮在周围的空中要塞已改变了原来的阵列。
祭司家族的长老们在空中要塞上自裁而亡。各个空中要塞上兀然有冷光射入虚空,由空中要塞组成的巨大的魔法阵以魔城为轴心在空中要塞上扩散开运转着,引动漫天火焰和飓风,像要把天地碾碎一般。
“路西法,弑神的你,应该受到惩罚……”
半空之上的贝利亚好似处在一场风暴的顶端,他的魔翼被魔法阵引动的火焰吞噬,发出凄绝的红光,他在风与火中摊开被点燃的双臂,念动着最后的咒文:“……用吾族燃烧的灵魂,守护魔族的荣耀,弑神者……永远的折磨……”
咒语即毕,贝利亚的身体突然完全被暴涨的火炎吞没。灼烧的灵魂,剧烈的痛楚,恶毒的诅咒以及不泯的仇恨让俊美的脸瞬间变得凶狠狰狞。殷红的火焰像一滩鲜血铺就整个天空,排开浓沉的云层形成又一个法阵。
“魔皇,祭司家族以自我牺牲施下诅咒,我们还是先避一避。”沙利叶看到情况不对,眉头紧锁,催促路西法快走。
路西法看着天空中变幻成型的魔法阵,眼前却仍残留着贝利亚临死前那不依不饶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准备放手一搏时的狠绝阴冷。是什么让他对自己如此憎恨,是荣耀?是尊严?
是爱?是嫉恨?
是因为自己是弑神者?
魔法阵中好似有明亮的符文一闪而逝,竟快得无从把握,路西法的胸口忽然一阵剧痛。
路西法按住疼痛的所在,正是光耀之剑的伤口。是旧伤发作还是……
噢,贝利亚,这就是你施加给弑神者的惩罚吗?疼痛的感觉愈加强烈,他能感觉手心已被粘稠的血液沾湿。
风与火随同空中要塞慢慢消失,萧索的天空中,只剩下索多玛城孤独地矗立着。路西法颇感欣慰,到了最后,贝利亚也没有损毁这座城。
路西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漫长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贝利亚既死,魔界的统一之路就再也没有拦阻。又是胜利,该高兴么?
“魔皇?”
“魔皇!”
……
他微微地牵动一下嘴角,忽然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中一片深沉的漆黑。
路西法醒来的时候,萨麦尔和沙利叶守护在他的身边。
“我这是在哪?”路西法看着房间四周不同于以往寝殿的装饰,问萨麦尔。
“这里是索多玛城,魔王寝殿的偏殿。”萨麦尔担忧地说:“魔皇,昨天你的旧伤忽然流血,然后你就晕倒了。难道贝利亚针对你的诅咒真的成功了?你现在已经有了神格,怎么会这样?”
“不过是一个诅咒罢了,我毕竟是弑神者。”路西法摸了下包扎好的伤口,已感觉不到一丝不适,只是再看向周围的布置,忽然牵动万千心绪。他杀了撒旦叶,如今又夺下了索多玛城,这就是魔界的统一……
“魔皇,索多玛魔域几乎全部臣服了,现在魔界已经都是你的领地。”萨麦尔知道这时不应该说这个,但作为魔界的一统者,他觉得路西法不应该逃避。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去魔宫外看看。自己一个人。”
萨麦尔和沙利叶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再阻拦。
路西法在索多玛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索多玛城没有直接经受战火的洗礼,但街道上的景象比曾经仍萧条了许多。路边的店铺有些还开着门,有些早早就打了烊。路上的行人少了一些,有些脸上难免会有惊恐、彷徨的神色。对于经过了魔族间无数次大小战事,早已对战争对魔王更迭习以为常的他们,对于外族的进入仍是难以适应。
昏沉的天幕下,景物越来越熟悉,渐渐传来清脆的水流声和忧郁的琴音。
路西法定了定神,抬头正望见不远处的喷水池。原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毕加索广场。
那些悠远的传说,浪漫的预言——
传说向池中投上一枚硬币就可以许三个愿望,但其中的一个必是“再回此地”。又说当情侣同时向池中投入硬币,爱情就会永恒——
路西法看着池底厚厚的一层银币,如鱼身上细鳞般泛着冷艳的光泽,有他们的。
如今,自己真的又回到了这里。而他呢?
他们的爱情是否永恒?
路西法抬头看向低沉的天空,不,不,如果牺牲才可以成就永恒的爱情,他现在只想看到所爱的人能好好地活着。
恍然间,他从兜里摸出一枚银币,将它攥进手心。它圆圆的,滑滑的,还有些微冷,他这样小这样轻,却承载着无数有情人真挚而诚恳的愿望、无数虚幻美好的向往。
路西法无比小心地将银币投到池水中。
面对池面上微微荡起的水波,路西法小心地许下早已无望的愿望——他希望撒旦叶能回到他的身边,不,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他活着就好了,他愿意等。
一个愿望好像消耗了身上所有的力量,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站都站不稳,死死地揪住他的心不放。原来在无望面前,任谁都是渺小无助无能为力的。
水波渐渐平静,从此没有人知道曾有一个愿望沉溺在池底,它将被越来越多的愿望掩埋,直到有一天被一起打捞出去。
路西法刚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向他走来。
他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兜帽,隐约还有几条黑色的发丝从兜帽中飘逸出来,他的身影熟悉而又亲切,如果不是身形单薄和瘦削,完全小了几号,他会以为愿望实现,撒旦叶又回到了身边。
“父亲……我听教父说你往这个方向来,就追上来了。我在潘地曼尼南等啊等,你也没有回来。”玛门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离开万魔殿的,我听说你赢了——”
路西法望着他的儿子,短短时间没见,竟觉得他好像长大了不少,更像撒旦叶了。魔界已经统一了,是不是该告诉他他的生父其实是撒旦叶呢?
然而当他看到玛门眼中对自己的崇敬时,路西法又退缩了,一个孩子,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些?还是让他过上平静的生活吧。
他将玛门搂在怀里,像找到了今后灵魂上的依靠。原来这就是血缘,有着神秘而强大的支撑力量。
三年的情人节又到了,路西法坐在索多玛魔宫前的台阶上,看着台阶上铺满了魔族和堕天使送来的红色花朵,有曼珠沙华,也有红玫瑰。
魔族和堕天使都喜欢这个热闹的节日,有不少大胆的竟也把花送到魔宫来了。
风起,花动,路西法听着簌簌的花语,心底已沉静无波。不再有他等待的那一束了……
自宫殿前站起身,路西法披上兜帽,叫上身边的随侍,赶往第十五层的萨洛克城郊外。
萨洛克城的郊外,昔日的战场,如今已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美丽的花朵在萧瑟的荒原上绽开,是前任魔神鲜血的浇灌,才有如今这宏大的景象。
风在花海中穿插而过,吹不尽花海中浮浮沉沉的低语——
“我和天界签订了千年的和平条约……”
“我将魔界的管理权分给了萨麦尔、阿撒兹勒、沙利叶、莫斯提玛和利未安森,我相信这五个魔王会尽心尽力地守护魔界的……其实我也给你留了一个位置,如果你能回来……”
“最近魔族和堕天使的摩擦已经少了不少,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魔界将迎来真正的和平了……”
随侍的天使听不清他们伟大的魔皇此时在念叨些什么,只看到他白色的衣角在无尽的红色的花海中飘扬。
意识到自己已不便打扰,随侍魔族识趣地走开。
就在这时,脚边一块石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随手拾起,仔细地查看,这不过就是一块呈眼泪形状的普通的石头,淡而清透的红色,却在这曼珠沙华开遍的时候,隐隐透着忧伤。
第3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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