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宁平惊呆了,她没想到前云还有这样的想法,“前云,你能陪我来这里,我很高兴,可身为大凉公主,嫁到魏国我是自愿的,也有这个责任,我不要你做任何的事情,等宋大人他们走的时候,你就和他们一起回大凉去。”
“我不回去。”沮渠前云站起身来,“我之前没有告诉姐姐,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无谓的希望,当然更不想给姐姐无谓的希望,直到今天见到崔大人,我才觉得事情或许真的有转机。机会可能渺茫,可我要试一试,姐姐什么也不要管,只要你心里还想着阚驷逊,不想辜负他对你的真心,就让我去做。”
“前云…”
“好了姐姐,”沮渠前云决定不再多说,“姐姐不会明白前云有多希望姐姐幸福,送姐姐出嫁是前云多少次梦想的事情,但没有任何一次,是今天这个样子。”看见沮渠宁平转过了脸,一向她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沮渠前云低声道:“姐姐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沮渠前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对崔浩也并没有一丝的把握,只不过,看见沮渠宁平强颜欢笑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立刻将她送回阚驷逊的身边而不要做什么远宁公主沮渠夫人。
出了远宁殿,还没走多远,沮渠前云就撞见了拓跋焘。天地诸神或者知道她心里的愿望,在为她指路也说不定?
拓跋焘也很惊讶她怎么会独自在这里走动,“前云公主?”
“殿下怎么来了?”沮渠前云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午后,他来干什么?
拓跋焘被她问得一愣,自己只不过在宫里走走,并没有要去哪里啊?“我只不过随便走走。”
“哦。”沮渠前云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远宁殿就行了。
拓跋焘将她的神态全都看在眼里,一时也想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难道她不希望自己去哪里?或者,她不希望自己去远宁殿吗?想起三年前的事,他微笑了笑,轻声道:“我很高兴能够再见到公主,看来,我们之间也很有缘分。”
沮渠前云看着他笑笑:“是啊,我没想到会有今天。”
拓跋焘神色一僵,没想到会有今天?今天的见面,还是今天的关系?“我听说公主要在这里多留些日子,父皇久病数月,我可能没有时间照顾远宁公主,有公主在这里,再好不过了。”
沮渠前云睁大眼:“真的?”
见她眼中的喜悦不加掩饰,拓跋焘更加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只好道:“真的。”
沮渠前云赶紧“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和,姐姐说的,殿下不用担心。”
“那,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或者,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公主的吗?”
“没有,”沮渠前云立刻摇头,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改口道:“呃,有一件事,希望殿下可以帮助我。”
“请说。”
沮渠前云转了转眼珠:“我很早就钦佩崔大人的文采,既然有幸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可以拜崔大人为师呢?”她尽量小心翼翼,但是语气里和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期待。
拓跋焘微笑道:“当然,如果公主有此意,我可以为公主去和伯渊说,想来伯渊他也不会拒绝的。”他心里忽然松了下来,看来她真的没有变,那种骨子里的灵动正一点点展现出来。
“那就谢谢殿下了,早就听说魏国有很多有名的汉族名士,文采风流,时人莫及,我自小就很喜欢汉族文化,能拜崔大人为师的话,真的是件好开心的事啊。”她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喜滋滋的笑容在拓跋焘看来更是无法拒绝的美。
拓跋焘忍不住问道:“那公主会鲜卑语吗?”
沮渠前云一怔:“殿下汉文这么好,不会要我和殿下说鲜卑语吧?”
拓跋焘一笑:“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会一点,但肯定不好,不过要是在这里待久了,我能学好鲜卑语也说不定,不知道魏国鲜卑语和吐谷浑鲜卑语有没有不同呢?”沮渠前云笑吟吟地说道。她浑然不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她虽本就想为了沮渠宁平对拓跋焘稍示以好,可那是为了姐姐将来的事,这下拓跋焘忽然自己跑到她面前,打乱她的计划之余,还让她全然没有意识到不对。
拓跋焘笑道:“鲜卑语并不难,但这跟着伯渊可是学不到的,他自己的鲜卑语还不算好呢,没法当你的师父。”
沮渠前云眨眨眼:“那有什么关系,整个魏国会说鲜卑语的人多了去了,我随便找人不就得了?”
拓跋焘一笑:“看来公主的汉文真的很好。不错,在魏国找一个会说鲜卑语的人可太容易不过了,但是,如果要找一个既会鲜卑语,又精通汉文,最好,还要会一点匈奴语的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沮渠前云被说着了,想想道:“会很难吗?”
拓跋焘摇摇头,靠近她一步,低声道:“也并不是很难,在公主面前,就有一个。”
沮渠前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虽天真,却并不傻。
“魏国皇帝陛下身体有疾,副君侍奉之余还要处理政务,自然难有闲暇,前云会陪伴姐姐,不会使殿下增添烦恼,殿下若没有别的事,前云就先告辞了。”沮渠前云说完就走了,原本不设防的笑容和天真也一起走了,留下拓跋焘在原地,看着她的而背影若有所思,这是他第二次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了。
“齐禄,你说,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他朝身后的齐禄问道。
齐禄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殿下也太着急了些。”
拓跋焘一笑:“我急什么?”
齐禄一笑,回道:“要说这位前云公主也实在是奇怪,听到殿下不能去看远宁公主,不但不为姐姐感到失望,反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刚才殿下有意试探,她又好像很生气了,凉国公主,难懂难懂。”
拓跋焘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的挺多啊?我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就是你为什么能成为内监,而她只能当个凉国公主了。”
齐禄耸了耸肩,暗暗嘟囔道:“奴才这不也是为殿下考虑呢么?”
拓跋焘笑笑,“吩咐下去,宫人要悉心照顾远宁公主姐妹饮食起居,前云公主可在宫内随意行走,不可阻拦。”
齐禄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答道:“是。”
拓跋焘似笑非笑,沉吟道:“凉国前云公主,精通汉文,鲜卑语和柔然语,武艺出众,是大凉数一数二的女中丈夫,怎么非要说自己不懂鲜卑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