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早上。
一觉醒来,柳叶飞惊悚地现锦盒中那块耳肉已经完全被一层白绒绒的东西包裹住,看不到半点皮肉。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拿起锦盒拔腿就往宁无药那边跑,一路急呼着:“老爷子,不好了!你快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亲王府南院。
宁无药现在的状态就一活脱脱的苍老版李寻欢,白飘飘的他一手拿刻刀,一手拿木雕,认认真真地雕刻着,还时不时地咳上几嗓子,一副病入膏肓的孤弱模样,对周围人的呼叫毫无半点反应。
柳叶飞敢断定,老爷子年轻时一定是古龙迷。
但现在不是揣摩老爷子兴趣的时候,时代不对,气氛不对,情绪也无法调整到位。柳叶飞放慢了脚步,也收起了一惊一诈的嗓门,忐忑不安地寻问:“老爷子,你……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倒杯茶?”
宁无药还是没吱声,眼里只有手中木偶,一个栩栩如生的青芜已经接近完工状态。
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搭着一方手帕,雪白中央一团红,像是咳出来的。
“老爷子,你别吓我。”柳叶飞匆匆拿出一枚大还丹递他面前,道:“你可是炼药师,亏了谁也不能亏自己啊……”
“收起来吧,大还丹不是那么容易炼,别浪费。”宁无药打断了他的话,平平静静地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
柳叶飞没有再强求他吃下这枚大还丹,他知道,有些人一旦倔强起来,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回来,而宁老头恰恰就属于这类人。
按地球人的寿命来讲,老爷子现在算是天寿了。
以前因为有青芜在身边陪着,估计他对长生有过追求,可现在青芜没了,他的生命中就只剩手中的小木偶,大概也放弃了曾经的追求,一切顺其自然。
柳叶飞收起沉重的情绪,给他倒了一杯茶,并偷偷把大还丹融化在茶水中,递过去安慰道:“老爷子,你还有我,有初一呢,要往好的方面想。”
“我什么也没有想。”宁无药望都不望柳叶飞虔诚奉上的茶。
“别骗我了,我懂。”柳叶飞耐心道:“当年青芜把你带到永恒世界之后,天意弄人,她自己却被削了官职。从那以后,你帮她炼丹养颜,她陪你在药园锄草种药,用小白的诗来讲,那叫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在一起相依为命十多年,现在她死了,你一时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
“你终于长大了,可你今天的废话有点多,没事就闪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谁说我没事,你先把这茶喝了。”
柳叶飞再次把茶奉上。
见倔强的老爷子终于搁下手里的木偶活,把茶杯接了过去,柳叶飞也松了口气,把那只锦盒拿出来,在他面前打开,忐忑地问:“老爷子,公主那块耳朵肉变成这样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希望不?”
宁无药似乎早已经知道盒子里那块耳肉变成了什么样,瞧也不瞧地反问:“蝴蝶破茧重生之前,是不是要先化蛹结茧?”
“……!”柳叶飞惊悚地问:“你是说公主现在变成了一条虫子?!”
“羽化蛊的原虫本来就是蓝蝴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宁无药搁下手中茶杯,余兴未尽地叹道:“唉,又浪费一枚大还丹,土豪的世界真的无法理解。该干嘛干嘛去吧,只要你现在不掐死她,那她就死不了。”
“好吧,虫子就虫子,就算她变成虫子那是我的公主。”
柳叶飞回到自己的卧房,把锦盒搁桌子上,怕把公主闷死,这次没看再把盒子盖盖上。寻思一想,这样好像不是很安全,万一被恶鸟叼走了怎么办?又赶紧把门窗给关上,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就像“望夫石”一样坐在桌子前定定地守望着公主。
黄昏的时候。
萧月如推门而入,一缕晚风借径吹来,急得柳叶飞大呼:“你神经病吧,进来前不会先敲门么?带这么一大股风进来!”慌慌张张地从被单上扯了一块布料下来,叠成小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蝶茧上面,生怕把公主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