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好几句,个子矮点的那个鸟德方以浑浊的喉音做了回答。竟说得沈识微一愣,满脸哀戚。
我正不明所以。沈识微却大刺刺朝我转过身来,一搂我的肩膀,示意我背过身去说话。但那力道之大,分明是我若不遂他的意,他就是拧碎我的肩关节也在所不惜。
我嗷嗷叫唤:“哎哟你轻点!要说什么就说吧!”
然而他什么也不打算说。
在我们几乎要把背脊暴露给敌人的一瞬间,压迫我肩膀的那只手掌消失了,沈识微的身体陡然向后蹿去。
我猛然醒悟。
擦,这贱人是要偷袭!
沈识微的身手似比我的思维还快,等转身助拳,我们正前方那大个鸟德已中了他一招,连连倒退,脚步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愤怒地纵声长啸。
而沈识微已袭向那矮个鸟德。
他骈指如戟,直刺对方喉头,起手便是杀招。那矮个鸟德的背后是莽莽乱木,厚密如对垒时的营堑拒马一般,当真退无可退。我早就见惯沈识微杀人如探囊取物,只等着片刻之后看见血开了塞的香槟般从喉头涌出。
可就在我想别开脸,不去看人失去生命那让人战栗的瞬间时。矮个鸟德却消失了。
活见了鬼了!
我看不清、也想不通这矮个鸟德如何运力。一道红影如直升机般拔地而起,再凝聚成实体时已是在一丈开外的空中,沈识微紧贴着他的鞋底堪堪擦过。
我瞠目结舌,沈识微却是应变奇快,变掌为爪,直抓他下盘,那鸟德腰弓一挺,竟硬生生在空中打了个转,头下脚上,以拳来接。
他二人双手一触,也不知是何等的力量。沈识微脚边的雪粉受震,云雾出岫般激腾,鸟德的身躯则箭矢般上冲,直至他两腿钩住一根粗壮的树杈方停。
黄铜鸟面倒垂着看着我们,像这青天白日里一轮恐怖之月,一丝人气也无。
沈识微居然笑了,他的眼睛也陡然亮了起来。这笑容暴戾专注,兴致勃勃,满是种天真的嗜血。比起那鬼怪般的铜鸟面,我一时竟分不清他二位谁更让我心头发毛。
沈识微冲那鸟德高喊了一句,我就是不懂真皋话,也看得出他脸上的赞美之意。
脚边的雪雾未散,沈识微就也蹿上了古树,向着那鸟德追去。
之前被受创的大个子鸟德此刻也重回到树下。血丝密布的眼睛与我一触,却是视若无睹,也上了树。
这意思是我也要上去?
我们立身之处长着三四棵参天巨木,几乎合围成拱。我仰头上望,桠槎间,那矮个鸟德已变成一抹血影和一道金光,沈识微的黑貂风氅便是紧贴他脚跟的阴影。他们像两只争斗的巨鸟,我目力跟不上他们如何在树干上旋踏奔跳,只觉“如履平地”也无法形容这情景,而是这两人生来就身有两翼,此刻是在飞翔盘击。
那高个鸟德则笨拙了许多,但攀着树枝,步步为营,也快接近交锋处。
我将心一横,一个助跑,也跳上大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方才脚踩坚固的大地时,我仰头望见能借力的枝蔓甚多,觉得这一路向上应该不难。等爬上了第一根树杈,我才知道树皮上满是枯苔薄冰,滑腻不堪,莫说战斗,光是站稳脚跟也不容易。
我把脸紧紧埋在树干上,躲过劈头盖脑雹子般打下来的一片冰凌。沈识微和小个鸟德二人激战,震得连几人环抱的树干也嗡嗡响动,宛如树心里有什么精魅要脱壳而出。
越是往上,能落脚的树枝就越细,风在我脚底和耳畔尖啸。我气喘吁吁,也不敢低头,准备蓄一蓄力,一鼓作气登顶。虽也不知能帮上多少忙,但离沈识微近点,良心总过得去点。
那大个子鸟德似也不敢妄动,在我头顶几丈的地方,静踞在树杈上。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两个鸟德的鞋底都有寒芒闪烁,原来是雪爪。那大个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