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天星三十不到,年纪虽轻,反比刘打铜淡定不少,偶尔还搭两句话。他对刘打铜不屑一顾,看得最多的还是我和沈识微这两个衣衫光鲜的陌生人。这人长得流里流气,朝我们扫射不住的目光倒颇精悍。
沈识微正端坐在刘打铜右首贵宾位上,气定神闲,含笑不语。
不等曾铁枫炒热了锅,他断不会添油。
终于,对面有人明炫耀、实挑衅,说他们近日抓了高坞城中偷溜出来的富户,发了好大一笔横财。
我见沈识微的嘴角难以察觉地勾了勾,知道大戏要开锣了。
果不其然,他道:“高坞富庶,是块宝地,如今进不得城,当真可惜。”
混天星早就等着他开口,嘿嘿冷笑:“都是废话。你是什么人?”
曾铁枫忙道:“这位是濯秀山庄的少庄主沈公子,近日在棘山中做客。”
对面混天星部的人本在七嘴八舌,现在齐齐住嘴,都朝沈识微看来。
混天星着实有点过人之处,这会儿反不理睬沈识微了,却是盯住曾铁枫不放:“曾军师,我知道你招数多。找两个生面孔就说是沈霄悬的儿,也不问问我混天星是不是就怕濯秀?”
曾铁枫只不答。沈识微却接过话去,对着混天星遥遥拱手:“将军这话可不对。濯秀是朋友,哪有朋友要人害怕的道理?”
混天星一翻白眼:“不管你真的假的,那都是刘打铜的朋友,和我什么干系?”他本箕坐在大椅上,现在身子往下出溜,越发做出一副惫赖相。
沈识微道淡淡笑道:“濯秀向来是报国军的朋友,怎么就不是将军的朋友?”
混天星和刘打铜拆了伙,最怕便是丢了刘长倩后人、报国军正统的招牌,这才急着也要称王。沈识微这句话正中七寸,把他挤得动弹不得。混天星在凳子上的下滑之势都止住了,过了好久,才拿出一副耍浑的嘴脸:“若都是朋友,何以先去找那刘打铜,不来找我?莫非我就不是报国军了?”
沈识微道:“事出紧急,由远及近罢了,从栖鹤到高坞,先经棘山不可。濯秀得了个消息,一定得告诉报国军。”他虽看着混天星,但却提高了声音,说给混天星的部下也听:“官军要动了。”
这句话是地图炮,连我方阵营也炸了锅。
刘打铜自沈识微和混天星对上话,就焦躁得坐立不安。现在终于忍不住了,环眼圆睁,对沈识微喝道:“你说什么!”见沈识微不答,又转头来看我,我怕他坏事,忙按住他手臂。曾铁枫也趋过身,连声抚慰。
沈识微再把声音抬了抬,压住这满场乱声:“栖鹤已集结了一万汉军,还有大怯萨正在拱北,栖鹤一动,便要过江。报国军多呆一天就凶险一分,到时莫说高坞城,自身也难保了。”
混天星终于也沉不住气,大叫起来:“胡球说!哪里来的官军!不会有官军来!莫上了刘打铜的当!”
沈识微诧道:“将军怎能说不会有官军来?一天两天,或许官军不来,报国军守着高坞不入已十数日,难道官军还永远不来了?”
我手下一空,居然没按住,还是让刘打铜蹿了起来,他全身的甲片一起响,反压住了他的嗓门:“来便来!大不了抱着一起死!”
沈识微也站了起来,帮我把不断挣扎的刘打铜按回凳子上。沈识微好似对着刘打铜说话,但还是讲给众人听:“报国军将来还有大好江山,何必现在与官军玉石俱焚?”他略抬起头,看向对面:“不如进高坞城,得了粮草,暂避一头。”
混天星身边也有亲信正在急急讲着什么,混天星把他推得一个趄趔,露出脸,冲着沈识微哈哈大笑:“进高坞?我混天星进还是刘打铜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