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孤月一轮骑上朱红的宫墙头时,巍峨庄严的天子寝殿,终于近在眼前。
灯火通明。
抱着一摞摞书卷的手左换右换了许多次,两只手都早已酸麻难当,终于终于,到地方了。
手中这一章章一卷卷是今夜要给皇帝学生讲的课卷,还有手心里那枚已经沾染了汗水的虎符,是平西候手中的兵权。
今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交还虎符。
平西候手中数十万兵马,名正言顺地回到了皇帝手中。收回了这些兵马,便等于拔掉了一根萧启的爪牙。
萧启之所以能在朝中一手遮天,横行若此,全赖这一根根锋利的爪牙。谢寻如今要做的,就是将之连根拔起。
等交完这一枚虎符,也算了却一桩棘手之事,也许,接下来在策划下一步计划之前,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天子寝宫,住着全天下最尊贵之人,宫殿自然修得高,即便已经尽在眼前,却还是得沿着长长的汉白玉阶爬上许久,方能真正到达殿门前,等候通传。
今日谢寻身子不大爽利,身后还是红肿疼痛,昨夜……
罢了,想到种种不堪之事,谢寻便心烦意乱,逼自己不去回想,忍着不适一步步爬上玉阶。不论如何,成功收回了数十万兵权的虎符,也是好事一桩了。
好些日子不曾进宫来,也不知皇帝学生的课业完成得怎么样了,自己一边与萧启周旋,一边还要操心他的皇帝学生,当真是太疲太倦了。希望他能争气一些,别再让自己失望才好。
现在这个点,是在温习课业?还是在托腮发呆?亦或是偷懒耍滑,玩物丧志?想着想着,总算来到了殿门前。
皎皎空中孤月一轮,此时已经挂在了殿脊两端的鸱吻脊兽上,远看着,像被神兽抱在怀中把玩的明珠。
远远地,侯侍在殿门口的皇帝学生的贴身内侍看见了谢寻,顿时大惊失色。
“谢……谢大人!”萧璟的贴身内侍匆忙迎上来,脸上明明挂着笑,却比哭还难看,“您怎么进来了!?”
谢寻鄙夷地看他,道:“我来自然是给我的学生授课,不然呢?”
伸手去推门,却被内侍伸手拦住:“大人等等!”
见他神色惊惶满头大汗,谢寻心觉蹊跷,寒声道:“闪开!”
内侍抹了把汗,犹自衷心耿耿地替皇帝主子兜底,扑通一声朝谢寻跪下:“大人!陛下此时……此时不见外人!非奉召不得擅入!”
谢寻正要开口,听得内侍又道:“劳驾您稍等片刻,待奴婢前去通报!”
谢寻虽不耐,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君臣有别。即便里头的那位是他的学生,但人是九五之尊,若自己当真不分青红皂白擅入,万一陛下真有要事却被自己耽误,落下个抗旨不尊之罪事小,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