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想到了表达的办法,双手奉还宝剑后,偃师珏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两只小偶。不知是皮料扎的还是别的什么材质,总之小偶上绘了彩衣和脸面,四肢和头部带有细长的丝线,丝线末端在偃师珏的指尖拴系,动起来活灵活现。
凤曲看得发怔:你是岳山东坊的那个
偃师珏点了点头。
他要说的还不止于此。
月光下,两只小偶循着偃师珏的操控灵巧地动作起来。它们二人形貌和表情都很肖似,只是一个蓝衣,一个白衣。
不等凤曲发问,小偶已然相偕朝他走来。
夜风四起,黄土作掩。
蓝衣的那个忽然换了哭脸,委顿着任由沙土掩埋,白衣的逆着风想去捉他,风中却响起嘈杂的人声,听不到具体,但能感受到人声中不加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风把两只小偶吹得各据一方,再不相见。蓝衣的就此扑进地里,奄奄不知死活白衣的则顺着风走,换上明媚的笑脸,风里又响起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而这些声音都是来自偃师珏的模仿。
这等口技,凤曲叹为观止。
短短几息,他就看出了这两人恐是双生兄弟,然而一者备受器重、光明磊落,另一个就跌落尘埃,无人过问。
声籁骤停,偃师珏又仿出另一道清朗的笑声。
仿佛从天外来,白衣的小偶仰视许久,如蒙神诏,蓝衣的却从土里爬出,哭脸换作怒容,眼角勾出鲜红的泪痕。
最后换成白衣的小偶蛰伏黄土之中,蓝衣小偶一抖,换成一袭清俊出尘的白衣,恸哭与悲怒都被压下,他的面上呈出和白衣小偶毫无二致的笑脸。
抖去灰尘,他站在白衣小偶最初的位置,周围没有了戏谑和嘲讽,也没有了那道令人心神向往的笑声。
偃师珏停下偶戏,脸上泪水斑驳,来不及解开两偶,他的身体一软,跪扑在地久久只有哭声。
凤曲算是看明白了,问:你是白衣的那个?
偃师珏点头。
他取代了你的身份,他不是偃师珏?
偃师珏却一僵,艰难地摇摇头。
他用手指在地上书写:「我们都是偃师珏,但家中只承认一个偃师珏。」
凤曲神情复杂,却完全理解了这场纠葛。
是什么前提暂且不论,事件伊始,就是偃师家族出生了一对双生孩子,但只愿承认一个。他们选中了白衣也即眼前这个偃师珏后,就把另一个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