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抬腕,制止席间的骚乱。
谢昨秋便在此时举步从大门而入:
偃师家自前朝起就守立明城,百年传承,人丁零落。直至这一辈嫡系,仅仅诞下双子,请人来看,却道其弟甚恶,乃是降世灾星。
上位家主便藏起弟弟,只给哥哥取名,单字一个珏。
饥荒之时,偃师家串通官府,囤货居奇,欺上瞒下,吞没赈灾之银大旱人食,既是天灾,也是你偃师家的重罪之一!
而且在此期间,兄弟易位。适逢户部尚书沈呈秋沈大人到明城督查,因为沈大人曾和哥哥有过师生情谊,为防沈大人查出真相,弟弟竟然设计污蔑、派凶杀之!既置沈大人于不忠不义之地,更对其尸身那般凌辱。
此为重罪之二!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下去,无需纸稿,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谢昨秋却是一概倒背如流。
宾客越听越惊,看向座上玉衡的目光也又憎又怕。
惊他不是真正的偃师珏,怕他破罐破摔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然而玉衡只是平静地听着。
沈大人之高足,天权,和弟弟一向不和。借此次盟主大比,弟弟又起争胜好强之心,竟以我辈性命设局,迫使天权与之博弈。在他手下,无数尸身死状凄惨,我欲收殓,亦不忍再顾。
此为重罪之十九!
谢昨秋的控诉铿锵有力,哪怕说得面泛红潮,眼睫盈泪,他紧攥着拳,指甲掐破了掌心。
而在门外,数道身影倏然杀入,个个身手矫健,都冲着玉衡的人头袭去。
侍人和车夫纷纷阻拦,凤曲拍案欲起,却被秦鹿一手按住:别动。
他压不住凤曲,可凤曲习惯了听他的话。
玉衡,你杀我恩师、欺我恩人、伤我挚友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谢昨秋说罢,自己也挥去外衫,拔/出腰间崭新的刀来,直直扑向了玉衡。
有栖川遥猛一拍桌,她的青蛇一窜即出,须臾便咬退数人。
但她来不及传人援救,席间越来越多的宾客也露出武器,似是忍无可忍,或提刀或挥剑,纷纷砍向玉衡。
仿佛大厦将倾,任由官兵蜂拥而入,堂中刀光剑影、眼花缭乱,仍有不时高溅的鲜血。
在嘈杂之外,邱榭瞪大了眼,终于明白谢昨秋为何非支开楚扬灵不可:他疯了?!无论偃师兄弟的真相如何,他这样刺杀朝廷命官,都是死罪啊!
秦鹿则低眼饮酒:如此这般,不正是人人都好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