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新曾私下里拉过我苦起脸:“姐,你不会是又看上了这种小白脸吧?”
翠云:“阿姐,你要是敢跟他--我就跟你急!除了旭峰哥,我哪个阿哥都不会认!”
冠芳:“天音,人家韩大人对你一往情深,你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和这个死小子一天到晚黏在一起,还看什么看,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书!你是要气死我么?”
红袖:“天音姐,红袖错看你了,哼!”哎,叫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呢?百口莫辩!说出来他们会信吗?喔,说我其实是远古的一只鸟,辗转来回在几万年间?人家白玉堂纯粹是在好心帮我?
我摸了本残卷,仔细看了半天:“玉堂你瞧这里,西山三百里,曰女床之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这书上面画的样子跟我很像。”
他凑过来一瞧:“天音,这是鸾鸟,跟你不同,你是白凰,羽色皆白,仅雌,而鸾鸟是七彩之身,有雄雌之分。”
玉堂少年时曾在一部旧书中找到片楼兰古经的残页,残页上记录了一些关于巫咒的密决,其中一则讲的就是我身上的万世情咒,此咒根本就没有破解法门,除非我们能找到传说中的比翼鸟,只有比翼鸟的眼泪才能化解我的情咒。
“玉堂,这比翼鸟就是两只鸟么?”
他说,比翼鸟也叫“蛮蛮”山海经中曾提及过,住在崇吾山,样子像野鸭,只长了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必须要和另一只相同的鸟合起来才能飞行,所以也叫夫妻鸟。
“那崇吾山到底在哪里呢?这上面写的我还是看不懂。”
“应该就在大夏国境内,天音,你别着急,如果能找到你在上古之前的出生地,就一定可以修回你的真身。”
可那要等多久呢?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那时素意已经转世了。
“玉堂,我看还是不要管这些,只要能解情咒就行,难道我还要再等几百年吗?”
“天音,你不想和我一起修道吗?”
我横了那死小子一眼,搞了半天竟还在打这个主意:“算了,我自己去找比翼鸟。”
他赶紧凑过来朝我挤眉弄眼,完了竟一把搂上我的肩,激动不已:“天音,如果我能让你辨出谁是段素意的天觉,你打算怎么谢我?”
明道二年,五月二十,夜,毓秀宫。
我在庭院里踱来踱去,红袖早去给刘公公传信了,皇上会来吗?听说自从太后过世后,除了郭皇后那里依旧在坐冷板凳,其他妃子都被他召幸过,其中以杨、尚两位美人最为得宠;而我的毓秀宫,基本上跟冷宫没什么区别。
是,我本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所求,至于他对我说过的柔情蜜语,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过,因为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丝希望。
这么晚了,他在做什么呢?
我让宫女叫来林海:“小海,红袖怎么还没回来?皇上呢?还在文德殿看奏章么?”
林海对我小声道:“娘娘,您今儿晚上恐怕是等不到皇上了。”
怪我心太急,不该抢在戌时入的宫:“皇上是不是已经歇下了?”
原来,他去了尚美人的瑶华宫。红袖这傻丫头,明知等不到怎么还不回来?夜里竟起了阵阵凉风,坐在这阔别已久的庭院,我再一次体会起后宫女人的生活,细细品尝着酸涩的滋味。
我还记得那次在御花园,无意撞见了皇上的妃嫔们,当时我的手在发汗,心里七上八下极度不安,小家伙也在肚子里“乱踢”
那些女子们穿得可真漂亮!一片珠光宝翠隔老远就刺得我眼睛发花。有的看起来妩媚多姿,有的身材丰润标志,还有一个弱质纤纤那腰细的几乎不盈一握,个个美丽动人,炫得我目不睱接。
她们齐齐朝我走了过来,没有一个是好脸色。那些向我投射的目光,像刀片般在无形削砍着,恨不能将我剁成碎片,一个个死命地盯着我的脸瞧,就像在我脸上仔细找雀斑;再不就盯着我的肚皮瞧,瞧那里面到底是不是个“带把的”
我浑身发抖,眼睛几乎可以看到她们的嘴型正嚅嗫着无声暗骂:狐媚子!小妖精!真够媚的!肚子都这么大了!骚不要脸的!死贱人其中有两个盛装的女子眼神更是狠恶,简直像粹了剧毒的利爪保不住下一秒就要把我撕成烂泥!
我赶紧躲开她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拉了拉夏日里凉薄又显身形的裙子,摊开手掌就像撑开两把可怜的小伞般盖在肚子外面,越怕越慌就越打哆嗦。那时,林海提醒我,让我赶紧参拜皇后娘娘。
我打量着她,她的脸色冷得像刀子,对我毫不掩饰地摆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而紧挨在皇后身边的另一位女子却在连声讥笑:“哟,皇后娘娘,您瞧瞧,皇上的眼光真没说的,这张美人可真是美艳绝伦哪!啧啧,瞧瞧张美人的眼睛,比那秋水寒星还亮!”
皇后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她螓首蛾眉,头上戴着九龙四凤冠,腰上挂着白玉双佩玉绶环,整体上看粉光玉靓,华容婀娜,珠玉宝簪,气势逼人。
站在皇后旁边煽火的是苗贵妃,皇上奶妈的女儿,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为他生下过一子一女,儿子早夭,女儿被封为周国陈国大长公主。她比皇上大五岁,又生过两个孩子,身材稍显雍肿,长相普通,可气势较皇后却不遑多让,一副恨不能立马整死我的架势。
后来,就不说了,我也不记得到底被她们打了多少个耳光,或许在后宫,这根本不算什么。
不知不觉,独坐到凌晨。
算一算,我和他也曾夜夜相对过两年。他的日子并不比我好过,准确来说比我要难得多;我是烂命一条,日子过烦了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不行,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挺过来,他就像一个棋手,他在棋盘上的成败直接决定无数人的荣辱生死,一旦开局,就不能悔子,不能丝毫犹豫,没有人知道,他的每一步下得有多么冒险,多么惊心动魄,他不停地在取舍,在斟酌,没有一刻不在思量。他曾对我说,他没有梦,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梦。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孩子,皇子,那是“江山社禝”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可他还是没有再纳新妃,为什么呢?在汴京,随便一个王爷都有几十名姬妾,比他这个皇帝还多得多。而他,那是因为他还在恪守对我的承诺吗?
“皇上--驾到--”
是刘公公的声音,我赶紧跪在地上接驾。
他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像这夏夜里的清风,我笨着嘴跟他寒暄了几句,听得自己都好笑。
“曦儿,你这么晚来见朕,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瞧着他,心里不禁百味杂陈。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表情善变的贾名自,而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始终只有一副表情,一副和煦表情的仁宗皇帝。和他在一起,听着他沉稳洪亮的男中音,看着他眼角流露的微笑,就像寒冬里的暖阳,你会情不自禁地被他的温暖所照耀,给他的万民以一种亲近的安全感。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开了口:“皇上,曦儿想向您借一样东西。”
我手绞着衣袖有些忐忑,那东西对我太重要,可它是一件宝物,一件回鹘进供给大宋皇廷的宝物,它的名字叫“钟山镜”是吐蕃先族流传下来的圣物,也是我们妖界的圣物,可以照出我和素意的原形。
我以为他最起码要问我一声,借这宝物有何用,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一顿饭的功夫那面古朴得像把大梳子的小妆镜就呈到了我手上。
他起身走了。
我拿起镜子悄悄对自己照了一下,镜子里果然映现出只白鸟。我心中刚一喜,无意中镜子的一个斜角,竟照到了他的背影,那一刻,我如遭雷击!
---题外话---
写到这里,书的第二卷天音阁就告一段落。随后,我的风格会有些转变,希望大家看得慢些,读得慢点。至于内容我就先卖个关子,因为我太希望你能陪我继续走下去。下一卷:山海经
寒山暮雪2014年5月1日祝大家节日快乐,永远幸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