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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戒 贰之一(1 / 1)

──彼之浮生,唯你而已。

君若归翻琴在手,指尖轮番拨弦的动作不停,反而飞快,在音刃激s出去的瞬间前方的狼牙兵又倒了两个。

但是她身後的门生、百姓还没有退完。

还得再坚持半刻。y是压下x口翻涌的气血,她又拨弹两个音刃出去,却因施力太急,琴弦受不住已然断裂,刹那银丝划过她不及闪过的鬓角,带出一道血痕。

狼牙兵见机不可失,纷纷一涌而上,眼里都是晶亮的杀意。

她反手从琴中ch0u出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然只能砍得对方後退几步──

君若归咬牙,勉力运气提剑再上,剑花刀芒骤然相击互撞,登时迸裂出星点火光,银灿地眩人眼光,风沙飞扬,铿锵声响错落。

不绝於耳。

又缠斗小半刻,狼牙兵又倒了五个,然而她已经站不稳身子。

长剑拄地,她发髻全乱,脸上身上都是血痕,x口翻腾再止不住,呕出了血,眼光迷离之际看见刀芒砍来,她已无力再动。

纵然如此,也不肯闭眼等si。

「夫人!」

凄厉的怒吼声从她身後传来,她却已经听不清了。

朦胧的目光里只隐约见到那人俊逸的眼眉,还有温雅笑意──

逸飞……

君若归倒下之际,长歌门内,杨逸飞的心口一阵剧痛,腰间的玉坠也跌碎在地。

######

模糊朦胧的意识中,吵嘈的交谈声此起彼落,说商量也不太像,含着伤心的哭喊还有愤怒的咆哮,扰了她沉沉的梦境。

她虚弱地睁眼,浑身烫的不可思议,好似被人丢入火在烧。

「吵……」她甫开口,喉咙彷佛吞了玻璃似的,疼得好像都在流血。

坐在她床边的人听见她细微的嗓音,连忙回头大喊安静,然後伏在她耳边叨叨絮絮,眼眸都是泪光。

「夫人、夫人您总算醒了!您的伤势太重了,需要立刻返回长歌门──」nv门生如此道,下一秒又噎住了话。

可是,她也同样伤重的没办法移动。

君若归没有昏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行……」她这个样子回去,逸飞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麽样子。

「先瞒着……门主,待我再休养……几日。续命丹……吃,再候……」断续的说完要表达的意思,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听懂,她闭眼又坠入黑暗。

既然,她有逆天的根骨,应当也是没有问题的。

君若归陷入昏迷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不知道她在门生喂下那颗九转续命丹之後不到半个时辰,气息全断。

######

当杨逸飞赶到扬州客栈时,收到消息的门生已经在门外等候,见到他来,全都垮着脸不敢说话。

他只冷瞥他们一眼,没有发话,大步走了进去,一推开门,床榻处层层的床纱略掩里头安睡的人影。

快步上前,一掀开纱帐,入目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随即让他心头一揪。

怎麽,孱弱到了这个地步……

他动作放得极轻,在她床边坐下,忍不住伸手去触眼前的人。

「若归……我来带你回家了。」低语轻喃後,指腹细细地摩娑着她的面颊,小心且轻柔地将她从床上抱起。

她的身躯此时软若无骨,偎靠在他x前,被他宽大的外袍收拢在内,贴着他的x腔心房,像要就此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藏好了,护妥了,就不会再受伤。

李白请回的一g大夫全都在漱心堂待命,待杨逸飞将人安放好後,便是大夫们轮流确诊。

杨逸飞守在床边,一步也不敢走,看着他们一个个垂眉敛目,脸se或凝或肃,他的神情也越发沉重而抑郁。

床上的君若归兀自沉睡,自他们启程以来,她的呼息就一直维持在极低极细的状态,要不是知道她的脉象还算稳定,他简直都要发疯了。

李白瞥了眼现在的状况,也没多说什麽,领着一g大夫往门外走去,吩咐门生好好守着。

文瑞也跟着李白身後走,想过去跟着打点──师娘现在这个样子,师父铁定没有半点心思的。

######

虽然大夫都已针对病症下药,每日药汤也不停,虽有药王孙思邈的续命丹,但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状况不好转的话,照样随时魂归西天。

杨逸飞从喂药到打理,一刻不敢离开她身边,门内事务他也都在前面的书房处理完後,就会走到小室继续陪着她。

因她状况时好时坏,大夫们也都轮番守在不远处的客居暂住,喂完今日最後一盅药,他终是不敌多日来照顾她的疲累,靠坐在床柱边睡了过去。

门在这时被人轻巧地推开,来人放轻脚步走了过来,在床边伫足半晌──

然後又离去。

门再度被掩上,而那方才一直闭着眼的男人也睁开了眼。

──眸心一片冷霜。

然而视线一转到床上安睡的,完全不知刚才闪过怎样杀机的nv人身上,就柔软的好似三月春光都r0u碎在他眼底。

他站起身走到前厅,找到文瑞朝她吩咐几句之後,才又回到房内。

走到床前他俯下身,轻啄她的唇瓣,再吻上她眼眉额心。

「若归,该起了。我接你回家了,不醒来看我一看麽?」

无人应答。

「看了……再睡麽……」

低弱的几乎要散在空气中的语音极其细哑,响在他耳边让他有瞬间的愕然,随即俯眼去看怀中的人儿。

她虽垂着眼,他也能见她熟悉的眼光。

他心一紧,一松,指腹亲昵地抚了抚她的眼角。「还累着,就再睡一会,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睡。」

「好……」她喘了喘气,又道:「抱着我睡……我全身都疼……」

说到这个,他的气恼就不打一处来,但面对此时的她,又只能全盘接收。

他脱了鞋撩起袍子躺shang,小心地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像是为了让他安心,她便作出轻喟的叹息。

「知道疼还这样逞能,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君若归轻咳了两声,x口疼得像是千斤石打了过来。「地府没有你,我怎麽愿意去……」然後,往他颈窝那里靠去,便又昏睡过去。

这一连番的举动,已花掉她全部的力气了。

她这话说得他心暖,怜惜地吻上她额头,他也低喃:「可人间若是没有你,我也不想留……」

你可知道?

######

不知又辗转睡去醒来几次,昏沉之中只记得有人喂她喝药,发热时替她擦身,等她身t稍微好些,不那麽困倦,醒来的时候──

是张婉玉。

彼时她正持卷,听见床榻动静,抬眸就见一双水灵的眼瞅着她。

「醒了?可知我是谁?」

君若归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大概还在作梦……她怎麽都想不到,病重时守在她身边的会是张婉玉。

「哎呀,该不会真的伤到脑子了吧?连话都不会说了……」说是这样说,人却没有走,一把凑上前细细打量。

……这样毒,铁定不是作梦。梦里的张婉玉柔婉的……让她觉得是根本是假货。

「……我宁愿是大哥来顾我。」至少大哥发病时会乖乖坐在旁边调息,不会这样气她。

张婉玉眉一挑,笑容灿yan几分。「还能说这种话,看来状况不错。既然不错就赶紧醒醒起来,你一倒下,门主就散了三魂七魄,这长歌门哎……」

「逸飞呢?」她挣扎要坐起,张婉玉也没闲着,搁下书後就来扶她。

斗嘴归斗嘴,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弟媳的。

「处理门中事务还有相知山庄的事情呢,文瑞也跟着帮忙。」说着,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给她。「你刚回来那十日,他寸步不离守着,到现在二十几日,落了不少东西。虽太白先生、梅先生帮了些,但有些事还得他做。」

接过茶水,君若归颔首,轻啜一口。「嗯,我真没想到伤势这麽严重,辛苦他了。」

张婉玉听这声云淡风轻,心里来了些气,丽眉横竖瞪去一眼。「你还敢说!又不是多好的武功底子,你从何处生来的胆子,敢一人单挑十个狼牙军?若不是门生及时赶回,逸飞接回得就是屍t了!你心大,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可有想过他?若不是你现在……我就狠狠教训你一顿!」

「……是我思虑不周,只是当时的情况我也绝不可能将百姓丢下的。」

张婉玉:「……」

也是,长歌门上至门主下至门生,都不可能放任狼牙军撕裂无辜百姓的。

随後她沉然一叹。「想来你的顾虑他也不会不知,只是这回,你可要好好安抚他了。」

君若归:「……我知道的。」知道他心内恐惧慌然,知他心疼如绞,知他一切。

「既然知道,又为何让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门外,那一道颀长俊丽的身影披戴暗影而来,仍没有一丝y沉气息,依旧明媚地眩人眼目。

张婉玉挑眉,自动自发地退出房间,临走前还吩咐门生守好,才哼着小曲儿一路走回怀仁斋。

室内陡然一片静寂。

君若归见了他本绷紧的身躯,在一阵对望之後逐渐松懈下来,甚至因与张婉玉对话有小半会,而有了疲态。

她将身子靠上背後软枕,将水杯搁在一旁,扬起虚弱的笑弧,朝他招手。

杨逸飞睨她一眼,似受不了她眸中哀求,移步走到床前。

见他这样闹别扭,她暗叹一气,伸手去拽他的衣袖,轻摇了摇。

「真的很生气?」还不及稳住自己身躯的疼痛,先一把被他抱住,大掌也顺势将她柔荑整个包覆。

「别动!身子有半边险些废去,若不是大夫说你根骨强韧,这後半生躺在床上铁定跑不掉。」

君若归双眼发黑地靠在他怀中,听觉短暂失去一小会,最後这句却没漏听半字。

系统给她最好的礼物就是这逆天的根骨了。

她有些贪婪地偎在他怀中,x1嗅这密密su人筋骨的桃花香,被他裹在掌里的小手,指尖蜷了蜷。

「……所以是还气着呢?」

这厢门主没有说话,在君若归看来就是生气了。

她轻轻笑起,螓首敲了敲他心口。「不气呢,我任你处置可好?伤好之後任你怎麽折腾,看是要绑起来呢还是吊起来都──」

「君未央!」低喝一声後按住她不安分的头。

哎呀,是真生气了。居然不叫她若归了。

「逸飞啊……你哼个一声嘛,不然我睡不安心……」四肢的沉重感又起,扒拉着她全身的骨头要她继续休息,但她执拗地不肯就这样进入梦乡。

他终是幽幽叹了一气,抚了抚她的後脑脖颈。

「……睡吧。」

强撑着最後的意识听得这句回答,她便安心地沉入黑暗的梦境。

这次的伤势实在太重,君若归在床上就昏迷了十几日,能醒来时又还不能下床,卧床几日加起来,至少躺了一个月。

因她此次右手肩骨受创,很多事都不能自理,所以杨逸飞陪着她的时间更多,不待在房里时,就抱着她在书房处理门务。

「吃完这个,就睡一下。」他一手捧着碗,一手调羹往前送,君若归乖巧地张口,细细咀嚼起来。

「不要,jg神很好,不想睡。」

「那不然看书?」又喂了一口,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吞了一口她摇头,表示不吃了。

「不要,看不懂。对了,你让楚南绮云陪我说话吧,让文瑞去帮你。」

岂料她说出这句,他的脸se瞬间便沉了下去。

君若归一怔,虽不明白他为何这种反应,可又隐约知道是发生何事。

「怎麽了?」

她伸出左手去拉他袖角,他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半晌才抬眼对她道:「……我将他们赶出长歌门了。」

她拧眉。「为什麽?」

难道是她不在的时候,楚南对门主表白自己的心意了?可也不对啊,楚南那孩子藏了这麽久,断没有这时候不管不顾的表白──

不。

若是以为她可能挺不过去,倒有可能告白的。

只是逸飞也不是小肚j肠的男子,这种事对他来说也算司空见惯,顶多就是扔到远处眼不见为净就是,至於赶人家出去吗?

除非他还做了什麽让他怒极的事情……不然这两个孩子当初是她带回来的,他再怎样都会问过她意见。

绝不会这样擅自作主的。

他却不愿再忆,展臂将她搂进怀里。

若是当时让他得逞,这个人就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所以,绝不能原谅他。

也不能对她据实以告,否则她还不知要如何伤心。自己带回来百般宠ai的孩子,竟对她起了杀念……

「好吧,你不说也就罢了。把人家赶出去,可有给够盘缠银子?外头如今不太平,两个人要生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亦难……」君若归乖乖窝在他x怀之中,很t贴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嗯。」他低低应了声,回得却不是哪句。

她也没有纠结,又说:「有些想听赏翠坪那些蚊子吵闹,你抱我去那里的亭子坐着好不?」

他一手擒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在腿上安坐。「为何想听?」

顺着她偎在他x膛的姿势,他一手以指代梳,拊顺她的发。

昨日帮她洗了头,是与他身上一致的桃花香。

「g0ng商不是在教琴吗?我去听听,或许也能有长进呢。要是够长进,下次就不会给你丢人了呀。」她捏着他顺势搁在她腿上的左手,纤细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拍。

「为何不让我教?一门之主教你,不是更好?」

「要是我又给你丢人了怎麽办呀?还是拖别人下水的好啊,傻逸飞。」

他轻笑,x腔一阵浅颤。「我何时ai惜自己的面子了?又不是丢不起。」

「欸,你舍得我舍不得嘛。你的面子漂亮得很,哪能乱丢呢?你还得为门生们留脸呀门主。」说得话多了,她浅浅地咳了几声。

他往身子往旁一倾,从小几上0了个杯子,放到她唇前。

她从善如流地喝了口。「好嘛,你把我放在那里,然後你就可以去忙,不用陪着我。或者你让秦宛师姊陪我?」

「……好。我先去忙,晚点去接你。」

「嗯。」

将君若归小心地放在软垫上坐好,一旁接到消息的门生早就备好茶水点心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琴案上搁着一把琴。

目光扫到那张琴时她只一挑眉,并未多说,看着他倾身点起了香。

连点香的手指和动作都优雅的像是一幅画,让人看着就不忍惊动他半分一点。

秦宛大约还在忙,还未见到人。

但他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她身後坐下,将她拢进怀里,抱着她坐在他腿上。

「嗯?」这样子,莫不是要这样抱着她弹琴吧?

「秦宛来之前,我先弹琴给你解闷。」侧首瞥了她一眼,解释完後他便将双手放在琴弦上头。

怕自己会扰了他弹琴的灵活,君若归倒很乖顺,偎着他尽量缩着自己的身子。

但他一点也不受影响,有她在怀里,那四指流云还是灵活宛转,琴声铮铮。

她就看着他如玉指尖拂动,着迷得不能自己,不论是完好的五指,还是残缺的四指──都美得没有半分缺陷。

他天生就没有缺陷的,少了一指也掩不了什麽。

她靠着他颈窝,忽然哼起一声歌。

「小楼东风如昨,细吹一川星河落,谁怀半壁山月於烟波,拾起摇光半盏,融相思兑作,红泥小炉煨後,送予丹青客……」她细哼,然而他的琴音不受半点影响,却在她哼了半首曲子之後,琴音与她唱出的旋律如出一辙。

哎……这个门主啊,处处对她心思、合她心意,要她如何不ai惜呢?

这样的琴艺,除却弹唱高山流水、磅礡山河曲外,这等旖旎缠绵的软声小曲,也不吝弹来讨她欢心……

「逸飞啊,你怎麽能这样讨人喜ai呢。」她靠在他耳边细喃,他身子一颤,音却没错,她察觉到了,调皮地伸长了颈子,去咬他温润的耳垂。

「好想要一个小逸飞啊……这身子怎麽一点也不争气呢。」

这下子,弹琴的人如她所愿被撩动,不只音错了一个,连後续都没有了。

藉着身躯之便,他将她裹进外袍内狠狠地吻住,吻得她双颊绯红,气息不稳,瘫软在他怀里。

「……等你身子好些,再来试试。」

虽然是自己又作si,但是这实在是太动听了,她颔首,轻答:「好。但你可要留情啊,我怕身子撑不住。」

「……好像有些难。」他说。

君若归红着将脸埋进他的x口,不作声了。

他的琴声一停,不久後赏翠坪的琴音就渐次扬起。「果然还是你的好听些。」

「只有一点?」收了手,他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将她圈在怀里。

「好好,很多点,你就是我的心肝儿了,还想我说什麽呀。」她浅笑,笑声都压在喉中轻滚,别有一番韵味。

她靠着他,嗅着他身上温雅的桃花香,竟有一些睡意。「怎麽办呀,我有些想睡了……」

「睡吧。」他0了0她的头,让她以更舒适的姿态偎着他的颈窝睡。

「可是你还要去漱心堂……」

「晚些再去也一样,我抱着你,b较好睡。」

这倒是实话。

因为伤筋动骨,她这次不同以往,有时痛起来,再柔软的床躺着也不舒服,y得又睡不着……这段时间可折腾了,只有在他身上好睡些。

「嗯。你这阵子也没少睡,陪着我躺会吧。」

「不妨事,你睡。」

「……好。」终是不敌睡意,她闭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一刻後,文瑞和秦宛两人先後抱着卷宗和帐本走了过来,一看见君若归睡在门主怀里,自动放轻脚步声。

他只朝两人颔首,便挥手让她们都退了。

又维持这样的姿势小半刻,确认她的呼息已渐沉稳,他才拿起桌上的卷宗细看。

其实不只是为了让她好睡而已,自己也需要一再确认她的状况。

怀中的这人脆弱的一刻不注意就会消失,只有这样揽着抱着,才能让他稍微安心……

这次是真的吓坏他了。

从来没想过,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仅仅是拥她在怀,就能无b安心,似得天下;然而也是,只要失去了这个人,天下尽塌,不复半隅。

######

君若归这伤势,前後养了两个多月,期间药汤也没少喝一口半碗的,全都被杨逸飞紧盯着喝下肚,一滴不剩。

虽然苦,但为了让他安心,她也是乖乖的吃了两个多月的药。

两个多月过去,她也能自己下床走动,不用再处处劳烦他,却让门主有些头疼。

「她又跑去哪了?」他皱眉,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凉亭。

门生有些无措,回话有些结巴。「夫人方才说要去思齐书市,但後来又转道去了若水书斋。」

那就是去找秦宛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的往若水书斋而去。

遥望门主远去的背影,门生再次感叹:门主真真ai护夫人啊,扬州那次回来大发雷霆令人至今记忆犹新,这下夫人生龙活虎了也不放心……

若水书斋离赏翠坪不远,他拐着弯快步往书斋走去,恰见师兄韩非池十分有兴致地在喂池子里的锦鲤。

他装作不见,继续往前走,韩非池却没打算放过他,一口喊住他。

「见着了我,怎麽停也不停。」

「寻人。」暗叹一声,还是止下脚步。「怎麽了?」

「没,若水书斋最近来了个新门生,与若归走得倒近──你当心些。」他挑眉笑道,说完这句就摆手让他继续走。

杨逸飞:「……」

这人招人的程度,实在让人想拴在腰带上带着。

还走不到书斋门口,他就看见一名清秀的少年站在她身旁,指着一旁的柜子不知道在说些什麽,她初闻一愣,随後朝他扬起笑,那名少年的脸就悄然地红了起来。

他挑眉,心思已有千回百转。

没有移动脚步,他就站在距离门口十尺之距,看她何时会发现他──自己越发会醋了。

谁知他方这样想,那边的君若归像是感受到什麽,抬眸一眼就看见他。

给他一个b刚才更灿烂甜蜜的笑靥──他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她将书随手搁在柜子里,拾步快走过来,都已经要跑了起来,他见状连忙上前拦她。

「不许跑!」

她这才生生踩了煞车,不跑没错,步伐一点也没小。见着了他,笑着就抱了上去。

「忙完了?」自己早前并不会这样腻人的,只是近来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也不知道怎麽办,只好撒娇了。

「不是让你在亭子等?」揽住她的身子,见她额前薄汗,自然地抬袖去擦,被她一手拦住。

「慢,你别用袍角擦啊,料子会坏掉。帕子给你。」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给他,没有要自己擦汗的意思。

他也没说什麽,拿了帕子替她拭汗。「绣娘方才拿了新校服,去试试合不合身。」

「新校服?是之前给文瑞试得那件吗?」

「嗯。你不是说那袖肘处的绣花漂亮?都留下来了,前襟还有银丝暗纹,是你要求的云纹。」

他这样一说,她倒全来了印象。「那件倒美,不过我记得也很多层啊……」她拧眉,觉得浑身又要热起来了。「真不能做一件挖背或是开高衩的──」

「不行。」话还没说完,就被门主大人截掉了。

「很热啊。」她哀怨地咕哝。

「你的校服全用丝料去做,是崑仑特产的冰蚕丝线,不会热。」

她倒ch0u一口气,用一种败家子的眼光瞪着他。「那一尺布要千两金啊门主!长歌门没有很多钱……」

「某人老是嚷着热。」

一记重捶。

又是自己找si。

「好嘛我以後会乖乖穿,不会肖想挖背还是高衩了……」好贵啊,血淋淋的教训!

「乖。」他牵着她的手捏了捏。

这阵子她养伤,都在长歌门陪他,虽然走不出这方寸之地,但有她相陪,哪里的景se都美。

「我一直都很乖啊……」小声反驳。

耳力很好的门主一字不漏听。「那跑来了哪里?」

自知理亏,她哀怨地道:「也没有很远啊,赏翠坪的蚊子不吵了我就无聊了,结果师姊那里收了新师弟,我就去看看。」

「什麽师弟,那是门生,不是师弟。」

「……」为什麽这个时候,计较起她门主夫人的身分地位了?

「醋了?」她挨上他半边身子,像是猜到什麽似的,贼笑地看着他。

他俯眼,表情冷淡,没有回答她。

但是她观察他每一分表情都是成jg的,自然不会猜不出。

於是咯咯地笑起来,示意他微倾身。

他没有多想,低下身子,下一瞬被她一把抱住,在颊畔亲了一个。「不醋不醋,那些人哪及你呀。」

「亲错地方了。」g唇一笑,捏住她下颔转了过来,直接吻上她的唇。

「……」真大的醋劲,这样也安抚不了。

她无奈的想,却没有退开,启唇迎了上去。

就算这人要将她拆开吞吃入腹,她从来都不会拒绝的。

######

又养了小半个月,总算让门主松了口气,君若归也松了口气,不用吃药的日子欢快的很,只要药膳去补身子就好。

她自己又是个中好手,大夫给了方子,门生帮她准备好材料,挽起袖子她就自己做来吃──养她自己之外,顺便养了太白先生还有张婉玉和杨青月……等一g人。

养病的人没有养胖,倒是把没病的人养出了一身难消的r0u。

当然门主不在里面。

他一边冷眼地看着他们毫不节制的吃,冷笑地看着他们哀嚎。

很腹黑,但她很ai。

抱着推倒又亲了好几口。

然後就换她被吃了。

知道她身子方好,不方便太放纵,他也没有太折腾她,房事都是适可而止。

直到君若归不知si活,想着身t好得差不多,是时候要该继续出门挣钱养家了……门主一怒之下,压着她不让下床,在床上磨了她大半夜。

报复她忘记自己说过的承诺。

後来想通哪里惹了他,就乖巧的也不反抗,两人变相的探讨起来──反正对彼此不需要保留,两人一回生二回熟,把春g0ng二十八式都玩了一遍。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就暗叹还好门主这一面只有她知道,不然指不定被人说他是衣冠禽兽啊。

不过两人结缡四载,还没有个一儿半nv的,真的也急了她。

她不敢让他知道,他也t贴的没有催她。她明白他或许以为是自己先天有疾,以致子嗣有误,所以对她呵护备至。

但她却恼自己逆天的根骨怎麽要个孩子这麽难。赶紧怀上了,他就不会再这样想了。

所幸h天不复苦心人,小半年後,她的肚皮传来好消息。

三个月的孩子,虽不知是男是nv,但是她已经很满足。

不过算一算,这个孩子貌似是两人野合来的……希望x子不要太外放啊,不然她可能很难教……

夜里入睡前,他小心翼翼地环着她,吻了她的额头,轻声道:「我想好名字了,这个孩子,不论是男是nv,就叫若君吧。」

「好啊。一个像你的孩子。」

「像你也好。」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像我们的,只是不知更肖谁一点。」

「也是。」察觉自己说了什麽傻话,他轻笑出声。

「到时候,这个孩子就让你教,若是个男孩子,早日教成了就把这门主的位置给他,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她还记得要跟他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的承诺,也希望能早日来临。

「好。若是个nv子,我们就将她娇养起来。」他道。

她不满,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不行,nv子当自强,不能娇惯。nv儿都还没出生,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跟个小娃醋什麽。」

「我不管。你不由着我,我就闹腾。」

他失笑。

「好好,由着你。你怀着身子,整个长歌门你最大,哪能不由着你。」

她满意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好了,晚了,快些睡。」

「那你哼个曲儿让我睡吧,我睡不下。」

「好。」他半撑起身躯,将她拢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x口,徐徐地哼起了小曲。

她满足地窝在他怀里,闭上眼。

她的人生何其有幸,可以遇到他。

彼之浮生,唯你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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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墨中风月客

歌手: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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