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狭窄,翁冬青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就地坐得笔直。
秦瑶光仔细把她打量了一番。
当年,先帝吐血之后,身体迅速衰弱下去,最后不治身亡。
替先帝诊治的,便是眼前这位女子的爷爷、当年太医院的院判——翁从润。
先帝驾崩后,翁从润自知难有善终,为了保全家人,在太医院留下一封去地底下侍奉先帝的遗书,当夜自缢身亡。
但就算是这样,先帝病逝总要有人负责,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翁家就成了那个现成的替罪羊。
还好翁从润死得干脆,遗书在太医院被传阅,内容人尽皆知,留了一个忠心侍主的美名,得以从轻发落。
翁家被抄,下人奴仆尽数被发卖。
一大家子获罪,被判流刑。
彼时,翁冬青年方七岁。
因她太过年幼,翁家托了往日在太医院里积攒下来的人脉,将她充作宫女。
深宫内院,也好过千里跋涉生死未卜。
直至今日。
跪坐在秦瑶光面前的翁冬青,未施脂粉,却自有一种别样丽色。
她是那种耐看的古典美人。
乍一看,并不如何出挑,五官轮廓小巧精致,放在现代属于淡颜系女星。
最吸引人的,是她眉眼间历经风霜的沉静。
那种沉静,和她风华正茂的年纪,是如此矛盾,却又吸引人的视线。
被秦瑶光这样打量着,她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秦瑶光收回目光,慢声问:“静妃娘娘可有什么话?”
她在书中剧情里知晓翁冬青这个关键人物,并知道她陷落宫中。
和静妃结盟后,秦瑶光便委托静妃寻找。
否则,以她自己的能力,要找到翁冬青不难,却很难掩人耳目。
宫中个个都是人精,秦瑶光不愿惊动他人,尤其是谢皇后。
静妃办成了事,作为盟友,自然会索取报酬。
秦瑶光才有此问。
“回殿下的话,”翁冬青道,“娘娘说,有朝一日,还望殿下保全蒋家上下。”
秦瑶光微怔,轻笑道:“她这笔买卖,倒是做得不错。”
静妃果然是个聪明人。
知道能威胁她地位的,并非谢皇后,而是站在她身后的世家。
她是在皇帝那里得宠不错,可皇帝这张龙椅,谁说就一定不会换人了?
用翁冬青一人,换安国公阖府上下的安稳。
为将来,多备下一条路。
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静妃唯一能肯定的是,长公主比皇帝更可靠。
替秦瑶光找到翁冬青这个人,让两人原本只停留在口头的结盟,变成真正的盟友。
翁冬青眼观鼻鼻观心,对秦瑶光的话,只当听不见。
秦瑶光只觉得她很有意思,往后靠在墨蓝色菱花织锦大迎枕上,姿态慵懒,好似迷人又危险的花豹。
“翁姑娘,那你呢?”
她漫不经心地问:“出了宫,你意欲何为?”
身为长公主,她从皇宫里带走一名看得顺眼的宫女,没有人会在意。
但此刻,翁冬青仍是宫女。
在不确定此人是否可用前,秦瑶光能把她带出宫,也就能将她再次送回去。
和收服邓嬷嬷等人不同,这一次,秦瑶光把主动权交到翁冬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