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不必客气。”
秦瑶光温言道:“既然被我家大哥儿碰见了,不论是谁,他都会顺手帮一把的。”
老大听了,在心里连连点头。
还是母亲懂我,他真的没有做什么啊!
“父亲,您先吃点东西,恩人这里我会好好致谢的。”
中年男人将老人家扶回座位上,才重新走过来。
“夫人,”他作揖道,“你们也看见了,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若不好好谢过小哥,他定然会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年逾四十,皮肤黝黑身材清瘦。
头戴一顶文人常戴的青黑色纱罗软巾,穿一件普通的厚实棉袍。袖口处被磨出了毛边,隐隐露出了里面填充的缫丝来。
对此,秦瑶光在心里评估:有些家底,但并不算富裕,她没必要让老大拿这笔致谢的银子。
“太客气了。”
秦瑶光示意店小二上了一壶茶,温言道:“人在途中,碰巧相遇一场,就是难得的缘分,何苦落了俗套?”
她这番推脱之词,落到中年男人耳中,只觉字字珠玑。
此时的“缘分”二字,不似现代那般用的泛滥,更特指机缘、佛缘。
中年男人把她说的话在口中来回咀嚼了几次,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起身离座,冲着秦瑶光一揖到地。
秦瑶光满头都是问号。
稳住,不慌。
不能丢了长公主的威仪,哪怕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着中年男人的行为,淳宁不解地眨了眨眼。
“多谢夫人教诲,学生受教。”
秦瑶光更懵,她教诲了他什么,竟然能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人,自称学生。
中年男人起身,自报家门。
“学生乃宣州人氏,姓范,名世明,宣和三十四年进士。此番携家小进京诉职,幸得贵公子相助,不胜感激!”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名帖呈上,恭敬道:“进京后,学生于归义坊北街二十七号暂时落脚。夫人若有差遣,尽管让人持帖前来。”
范世明?
秦瑶光瞳孔地震。
这一位,不正是后来的范丞相吗?
她心念急转,将原书后半段关于朝堂的变故快速回忆了一遍。
如今的朝堂百官制度,仍沿袭前朝的三公九卿制。
权力集中在大司徒、大司空、大司马这三公手中,谢大司徒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先帝在世时,就有改三公九卿制为三省六部群相制的打算。
那时,先帝盛年,正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可惜的是,壮志未酬。
自燕家满门殉国后,先帝的身体如摧枯拉朽般倒下,原本被他死死弹压住的世家死灰复燃。
原书完结时,正是眼前这位范世明带领清流寒门获得胜利,成为群相之首。
宣和三十四年进士。
秦瑶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绝不是同名同姓,正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