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三善真人和玄妙观其他弟子一样在斋堂用饭,他会来同他们说话,更像是友善的问好罢了。

聊得不多,几句结束,三善真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玄妙观的道士习惯真人跟他们同吃,没表现出别扭、忐忑,很自然。

斋堂又恢复如初。

仔细一看还是会有点不对。

贺岁安有时会对周围的环境敏感,她发觉那些道士一开始是偷偷打量他们的,自三善真人出现后,道士们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

时辰还早着,玄妙观巳时初才会开放大门迎接香客的祭拜。

此刻,玄妙观里全是道士,只有他们两个外来人,贺岁安脑海里忽然浮现道士们将他们悄无声息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想法。

祁不砚今天胃口似乎很好,又拿了一只包子吃。

她等他。

之前都是祁不砚等她用完饭的,这次换贺岁安等他了。

三善真人也在吃包子,吃完包子,从容不迫端起莲瓣碗想要装粥,拿不稳掉到地上,莲瓣碗发出“咣”一声,在斋堂很是响亮。

斋堂里的所有道士齐刷刷站起来,牵动桌椅响。

贺岁安心脏一突。

刚坐下的她又站了起来。

任谁看了这种情况都会察觉到不妥,贺岁安岂会察觉不到。

有一个道士急忙忙地从斋堂外面跑进来,说谢温峤如今就在玄妙观,说是要见三善真人。

贺岁安记得谢温峤,就是那天去段府的大官,他今天怎么也来玄妙观感觉以他的为人,不太像过来玄妙观上香祈祷的。

三善真人听言,弯腰捡起莲瓣碗,看向站起身的道士。

“你们站起来作甚。”

道士坐了回去。

三善真人雪白的眉毛动了动,放莲瓣碗回长桌上,继而抬手整理干净整洁的道袍,不再吃下去,随那个道士去见谢温峤。

贺岁安见道士们坐回原位,提起来的心往下放。

经过她身边的三善真人对贺岁安说“若玄妙观招待不周,还望小公子、小姑娘见谅。”

可能是刚才发生的事令贺岁安不受控制地产生不好了印象,此时听到三善真人说客套的话,她只是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谢温峤就站在斋堂外面。

他并不是只身一人前来的,身边还带有几个会武功的随从。

跟贺岁安初见谢温峤一样,他穿的依旧是一袭红色官袍,头戴黑色乌纱帽,脚踏皂皮靴,腰背挺拔,像一棵宁折不弯的松树。

三善真人向他行了个礼。

“谢大人。”

谢温峤也回了一个礼“谢某见过三善真人。”

三善真人心平气和道“谢大人此次前来还是为了那件事贫道该说的都说了,那件事与玄妙观无关,谢大人何必揪着不放。”

“谢某只是想调查清楚罢了。这几年来,在夜里上登云

山的共有三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山上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了。”

谢温峤会接触到这件事的原因是死的其中一人是他认识的。

他今年回青州才知道的。

于是他着手调查。

细查下来,确实可以找到不少疑点,而疑点大多牵扯到登云山的玄妙观,谢温峤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想那些人死得不明不白。

玄妙观的道士也还算配合,看似都有问必答,就连备受皇帝重视的三善真人亦是,不过谢温峤心里还有尚未解开的疑惑。

疑惑要到玄妙观解。

所以他来了好几次玄妙观。

三善真人“谢大人也说了,他们是因为意外去世的,与贫道何干,又与玄妙观何干,玄妙观还特地在山下立碑,让百姓夜里尽量不要上山了。”

他真情实意道“贫道身为出家人,也很惋惜他们的死。”

谢温峤“谢某想搜观。”

三善真人淡定自若“搜玄妙观需要得到皇上的首肯,贫道想问谢大人可曾请示皇上了”

搬出了皇上,谢温峤的确拿三善真人、玄妙观没办法。最重要的是青州百姓对玄妙观十分敬重,他使强硬手段也会遭到反对的。

做任何事都不能去激起民愤,谢温峤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三善真人忽抬手指向斋堂。

他示意谢温峤看进去。

“谢大人,您说这几年来,在夜里上登云山的人全死了,这二位小公子、小姑娘昨日在玄妙观过夜,至今还安然无恙的。”

谢温峤明白他的意思。

三善真人的意思是,那些人在夜里上登云山死了,而他们这两个人也在夜里上登云山,但因为在玄妙观过夜而安然无恙。

想从侧面证明夜里上登云山很容易发生意外,与玄妙观毫无关系,否则他们不会安然无恙。

无故成为“证人”的贺岁安、祁不砚走出斋堂。

谢温峤看向他们。

贺岁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等祁不砚用完饭就出来了。

一下子被不少人用莫名眼神注视的感觉并不是良好的体验,尤其是被当官的人凝视着,贺岁安虽没做贼心虚,但也不太喜欢。

三善真人如旧的和蔼可亲。

谢温峤表情却有点复杂。

他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没说来此的目的,思忖片刻问道“你们是昨夜上的登云山”

贺岁安稍顿“没错。”

谢温峤又问“昨夜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她据实回“没有。”

三善真人很沉静,不怕他们会说些什么不利于玄妙观的话,就算他们说了,也没有证据,还会招惹麻烦那少年可是杀了人。

祁不砚可以说是小道士元德先要杀他,他再反杀的,属于正常防范,按大周律例,无罪。

但可有证据、理由

没证据

,没理由,三善真人也可以说是他们先要杀元德,还成功杀了人,谢温峤若要他们杀人的证据和理由,那便自个儿查去。

只要皇帝一天还看重着玄妙观,拿不到确切的证据,谢温峤就别想动玄妙观,不能乱来。

三善真人素日里与人为善,一遇上玄妙观的事却会很坚持。

谢温峤听完贺岁安的回答后,等祁不砚的回答。

祁不砚抬起眼。

旁的三善真人难得屏住呼吸。

祁不砚笑道“除了有点吵,并没有遇到不同寻常的事。”杀人,与被杀,对他来说不是不同寻常的事,相反,他是习以为常。

三善真人想错了,祁不砚不是怕招惹麻烦才没说昨晚的事,他只是想尽快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其他的事可以暂时往后放。

往后放不代表过去了。

谢温峤看了三善真人一眼,像是无法反驳他刚说过的话“你们为什么要在夜里上山”

“必须说”祁不砚反问。

“也不是”谢温峤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微愣,一般人被当官的问话,能答的都会答,玄妙观的三善真人也没像他这样。

少年笑仍在,接道“好。”然后就没下文了。

也罢。

谢温峤眼下没心思再在他们身上下功夫,还是别的事要紧。

他若有所思地转头跟三善真人说“谢某还有些事想单独和三善真人聊一聊,不知三善真人是否可以给谢某一个机会”

三善真人颔首道“自然可以,谢大人请随贫道来。”

贺岁安看着他们离去。

祁不砚伸手到她面前轻轻晃了一下,手腕蝴蝶银链叮当,贺岁安回过神,入目的是他的脸。

“我们现在离开玄妙观。”祁不砚跃下斋堂前的最后一级石阶,长发荡起来,发梢铃铛响了好一阵,在空旷地方缓慢散开。

“好。”

贺岁安跟他离开。

白天的登云山比夜晚的登云山要好爬,视野清晰很多。

巳时已到,玄妙观开放大门迎香客进来,他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不少从山下上来玄妙观的人。

从玄妙观出来,贺岁安越想越想不通,随机拉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问玄妙观到底做了些什么,青州的百姓皆对它交口称誉。

被问老妇人见小姑娘长得好,耐心也多了几分。

玄妙观是十年前起来的。

以前的玄妙观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一个小道观,十年前青州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所有人避之不及,恨不得逃离青州。

是三善真人挺身而出。

三善真人出家前,家中世代从医,他当年不眠不休,白天守着那些得瘟疫的人,晚上回去研究如何治疗瘟疫,是真正的大善人。

听说他还差点病倒。

皇上也因此事注意到了三善真人,后面见他真解决了瘟疫,龙颜大悦,大加封赏,亲自派人来

扩建道观,还为之赐名为玄妙观。

玄妙观由此而生。

多年来,玄妙观香火旺盛,皇上也很重视三善真人,本想请他到京师的,但被三善真人拒绝了。

皇上也不生气,反倒是选择每隔一年过来玄妙观参拜一次。

而三善真人永居在玄妙观。

说到此处,老妇人赞叹连连,瞧着也是极敬重三善真人的。

祁不砚对玄妙观这些事是不感兴趣的,但贺岁安就在他旁边问,他自然也是听进了不少。

老妇人八卦地跟贺岁安说完玄妙观的事,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问他们是不是到道观算姻缘的,一个劲儿地夸他们好看。

贺岁安禁不得老妇人热情的夸赞,红了半张脸。

“我们不是”

老妇人一听,眼睛跟发光似的“那就更好了,小姑娘,我有个侄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今年考中了举人,还算有出息的。”

接下来噼里啪啦说一大串。

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还说到他侄子以后娶媳妇不会纳妾,追求像当今圣上那样只有一位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云云的。

贺岁安瞬间尴尬到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对老妇人道谢她回答自己的问题后,拉着祁不砚就跑了。

身后的老妇人还不放弃嚷嚷了好几声,见人不回头才作罢。

等跑远了,她停下喘气。

对方实在太热情了。

祁不砚倒是面不红气不喘的,体力比贺岁安好太多。

贺岁安一边羡慕着,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喘顺气。祁不砚抬手擦掉她滑落到下巴的一滴汗“贺岁安,你也会嫁人么”

老妇人刚刚提到过女子总得找个好郎君嫁了去。

不过贺岁安不是那么想,也不赞同老妇人说的话,她有些思想好像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并不认为女子必须得找个好郎君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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