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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舞雩心中的郁结顿时被喜悦冲散,忙应下来,随着内侍的轿子去了宫中。
从后门入了一重门,剩下的就要步行了。夏舞雩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夏莹莹居住的关雎宫。
正面的朱漆雕花拱门下坠着五彩珊瑚的珠帘,里面内室的软榻上斜靠着一重人影,意态柔如水波,样貌在昏暗中有些模糊,瞧不清楚,手上像是正端着茶盏,轻轻刮拭沫子。
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人影立刻坐起,起身走来。夏舞雩只见眼前的五彩珊瑚珠帘被拨开,露出一道笑容娇美的脸,夏莹莹朱唇翘起,莺声燕语道:“御史夫人,你来了,快进来。”
夏舞雩忙行大礼,把场面做得不露破绽,这才进殿。
夏莹莹挥退宫人,关起宫门,拉着夏舞雩坐在软榻上,打量了她几遍,眼里悄然腾起水色,就似薄雾中的沾露的杏花,温婉绵软。
夏莹莹道:“姐姐知道雩儿还有许多话要和我说,也知道雩儿进宫很难,所以就借着这个由头,和皇上说想请你入宫。你猜怎么着?”
“怎么?”
“皇上说,难得我和哪位夫人能说得来,索性时常叫她来宫中陪伴,就不用次次都请命了。”
“这么说,莹莹姐姐可以随时唤我入宫了?”夏舞雩喜悦不已。
夏莹莹笑道:“不但如此,你要是想来找我,也可拿着我的信物前来通禀。”她从床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令牌,放进夏舞雩手里,“这是皇宫的出入令,是皇上特意赏给我的,你拿着它,便能畅通无阻。”
夏舞雩不由捏住令牌,青铜的厚重棱角摩挲过掌心,上面残留着夏莹莹手掌的温度,温凉得宜。她微叹:“没想到皇上待莹莹姐姐这么好。”
夏莹莹笑容敛去,垂眸答道:“因为皇上知道我是蓬莱的公主。”
“什么?”夏舞雩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英宗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莹莹也看出夏舞雩不能置信,她将准备好的茶水推到夏舞雩面前,看着夏舞雩端起茶盏,用了些茶,这方说道:“踏平蓬莱之事乃惠宗所做,与皇上无关,其实皇上心中愧对蓬莱,所以对原蓬莱属地的百姓采取安抚怀柔的政策,柳家又将我送进宫,皇上立刻册我为淑媛,这些年对我宠爱有加,给我开了不少特权。”
英宗不尚武力,不喜霸权,政策上休生养息,这些夏舞雩都是知道的。但英宗对蓬莱心存愧疚之事,她却不曾想到,而更费解的是,夏莹莹怎么到了柳家手里?
夏莹莹知道夏舞雩怀疑什么,她继续道:“那名将我带回帝京的伙夫长,他妻子是柳国公府上一位姨娘的朋友,和那姨娘聊到这件事,那姨娘管不住嘴,说给了柳国公。那时柳国公突然将我带走,我恐惧的很,倒不想被放在柳家养了几年,就被送到宫里去了。入宫后皇上还告诉我,他早先从柳家得到讯息,便等着我及笄,如今我既已进宫,他定会好生宠爱我,希望我能忘掉灭国之痛。”
可是,灭国之痛,如何能忘?夏舞雩看着夏莹莹,从她眼底读出与自己相同的悲恸。
国破了,家亡了,亲人也都没了,还要在灭掉蓬莱的燕国孤独侍君,哪怕君王怀了补偿心,日日宠爱着,又焉能抹灭从前的一切?
更可恶的是,柳家还借着将莹莹姐姐送给英宗,得了好处沾了光。
夏舞雩被恨意折磨得难以安坐,杯中清凉的茶水,也平息不了她心头怒火。她将茶杯扣在桌上,狠声道:“莹莹姐姐可知惠宗原本没想过踏平蓬莱,这都是柳国公怂恿的,为的就是从中获利,却拿我蓬莱那么多条人命做牺牲品!”
夏莹莹猝然如石化,“雩儿,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