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斩台上,冀临霄一身绯色官服,胸前绣仙鹤补子,正襟危坐。
烈日、万民、囚徒、刽子手,皆在他眼前拼凑成浩大的画面。
他神情严肃,目光凛然,下首的楼咏清看一眼刑场边摆放的日晷,轻声提醒道:“临霄,时辰到了。”
“时辰已到!”冀临霄执了斩首令,缓缓起身,猝然将斩首令甩出。
“行刑!”
刽子手刀起、刀落,几颗脑袋带着血滚了下去。
百姓们爆发出冲天的欢呼声,半城之人皆若狂,额手称庆,场面震撼。
与此同时,东宫内,英宗赐下的一根白绫结束了高弘的生命。皇后的哭喊声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雕梁画栋中,很快,凤宫也传来报丧的声音,皇后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随着高弘一道去了。
半城的百姓还在欢呼,甚至有人开始奔走,把大奸佞终于死了的消息传给那些没来观斩的人。
冀临霄还立在那里,楼咏清也起身,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座高楼。
在那高楼上,站着两个女人。郑长宁一袭白衣,扶着夏舞雩。夏舞雩艳紫色的襦裙盖着高挺的小腹,远远的看着,依旧是那般冷艳逼人,耀眼无比。
她们相扶着,像是清凌的白梅和妖冶的罂粟,静静望着被斩首的柳家众人。
这些尸首分家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里,仿佛一切都在血色中终结,尘归尘,土归土。
夏舞雩不禁双手合十,喃喃道:“父皇、母后、珑姨、圣女,致使蓬莱灭国的人,终于都得到报应了。雩儿还要继续活下去,既是作为蓬莱的公主,也是作为御史大人的妻子和我们孩子的母亲。如果有来生,愿我们再做亲人,都能和和美美的生活到老,弥补这一世对我们的亏欠。”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说到尾声,带着浓浓的虔诚的祈求。
复仇的路很长、充满了荆棘,中间更是有弯路、有偏离。
但现在,这条路终于走到底了,她很满足,并将带着这份满足踏上新的路——那是和冀临霄、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的路,她相信,他们必将一路幸福。
“长宁,柳国公他们终于偿命了,应师兄在七日前下在他们身上的毒,更是让他们生不如死。说起来,冀临霄还对应师兄的做法很不赞同呢,但最后还是由着他去了。”夏舞雩笑了笑,又道:“你呢?开心吗?”
郑长宁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只知道心里像是少了一团悲痛,浑身上下都轻松了很多。
她回道:“开心。”
两个女人相视片刻,再度将视线投向刑场。
这一次,她们看的是冀临霄和楼咏清,两个男人绯色的官服随风轻摇,胸口绣着的仙鹤振翅欲飞。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高楼上的女子,眼底有着释然和满足,视线交汇,柔情刻骨。
待刑场上的后续事务完成后,冀临霄和楼咏清回宫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