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你在淮安的部署,以运河以东,特别是淮河以南最为重要,清军若是想在不攻取凤阳和淮安的情况下进军扬州,那就必须分兵,到时候便可开始大胆出兵袭扰,使其主力北返。
淮安东面各城池收容了数以十万计的百姓,朕届时会派出水师助战,只要清军不排出主力,就牵制住他们,使其不能东进。”
朱慈烺知道黄得功的忠心,所以并没有让他拼尽全力阻击,同样是攻击清军偏师,以保存实力为主。
不仅如此,黄蜚的水师虽然被朱慈烺安排在了镇江和扬州,但实力更强的郑家水师,则是被他安排在了泗州和淮安之间的洪泽湖。
而郑家水师中的小船,无须风帆便能行进,到五月河水上涨的时候,还能沿着黄河北上徐州,沟通两地的守军。
“刘泽清,你的任务便是庐州府城,若是清军分出偏师南下,必须出兵阻击,拦住他们,庐州,安庆两地安置着大量百姓,绝对不能让清军袭扰”
对于刘泽清,朱慈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一来,庐州府本就在凤阳府的屏护之下,十分安全;二来,庐州府北面的地形一定会促使多铎主力绕路,来的只会是偏师;三来,则是对于刘泽清,他根本不信任,若是对方敢跑,他就敢杀!
朱慈烺吩咐完,随即又对着面前的一众文武大臣,高屋建瓴道:
“自清军此番决策西征再南下开始,便已经是贻误战机,败局已定。其军力虽猛,兵锋虽锐,但亦不能胜天,只要江北气温上升,多铎必定不敢长期围城。
我朝有江南物力财力支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等到清军围城不得,狼狈北退,便是我朝大军反攻取胜,退敌追击之时。”
“陛下英明,天必佑我大明!”一众文武大臣听到这话,顿时受到了鼓舞,齐声高呼道。
在睢州府衙的临时军议之后,朱慈烺随即又召来了常登贵和林昌峰,一方面是让常登贵对今日城外的一战做个简要的汇报,另一方面便是对此战不足之处的总结了。
“睢州之战”,虽然只是一场小战,但许定国领着这些乱兵在归德劫掠多时,城内积累了不少财富,殿前军的收获颇丰。
府衙的库房和那些乱兵尸体的身上,仅仅是白银,就缴获了三万多两,各类珠宝首饰价值六七千两,还有不少许定国所部乱兵从各处村寨强征来的粮食。
这些银子和粮食若是利用充分,只需要一年,便足够从零开始,练出一个千总部的野战兵马,或者是一个巡抚标营来了。
但现在,归德府的百姓,还有陈潜夫的兵马,更需要这些粮草和银子,而朱慈烺也省得还要从凤阳再调物资来了。
除了金银和粮食之外,睢州城的乱军军营中,还有三百多个被掳掠来的年轻女子,五百多个做苦役的青壮年。
朱慈烺并不打算放他们走,如此乱世,让他们自行离开,那几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的意思了。
这些青壮年自然是暂时交给了陈潜夫,后续充入归德营,而那些女子,朱慈烺让常登贵派人送回了凤阳,准备送进服工坊之中。
常登贵在汇报完此战缴获的同时,也报告了一名天武左营的士兵在收缴过程私吞脏银十三两一钱五分的行为,此人按照军律,已经被军法官毛青就地正法。
而后,林昌峰便开始了此次大战的战况总结,这是朱慈烺特地要求的,为的就是锻炼他们打仗之外的能力。
“陛下,此次睢州作战,天武左营出动的是第一千总部,天骑营共出动一司三个局骑兵,此外还有高杰,黄得功,刘泽清三部总计一千余骑兵助战。
此战共歼敌一千二百七十五人,俘敌三百四十六人,我方天骑营战死五人,伤一十三人,天武左营战死四人,伤一十七人,其余三部战死一十五人,伤三十九人。
其中,总有九人重伤,皆是伤到了要紧之处,恐怕挺不过明天晚上了,其他均是轻伤,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但有五人伤到了筋骨,可能会落下残疾。”
朱慈烺听罢,点了点头,随即环视一圈屋内的众人,包括随征的总教导官张煌言在内,每一个军官的脸上,都洋溢着振奋之态,他们对于这次战斗的结果,似乎十分满意。
他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睢州之战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争,所以才打的那么好看。但即将和南下清军的大战,将是对等决战,那必定会很惨烈。
等过了一会,听完了常登贵将后续的武器折损,以及战场之上殿前军两部兵马暴露出的问题汇报完全之后,朱慈烺才沉声道:
“此战,天骑营和天武左营的表现是不错的,回去之后,朕必然会论功行赏,除了朝廷的赏赐之外,内帑还会另外拨出一笔银子来,这是朕的嘉奖。
不过朕也希望诸位都记住,殿前军乃是我朝大军之最为精锐存在,对付一股乌合之众,便是胜了,也没什么值得欣喜的。
同时,诸位也得好好想想,河南,豫东的那些义军,就是这个德行了,便是三大总兵,除了麾下的这些精锐家丁之外,大部分也是不能野战的,靠他们作为主力,能阻挡得了即将南下的清军吗?
三个月之后,在江淮和鞑子的决战,朕最终能靠的,就只有你们,你们才是朕击退清军,重振大明的最大倚仗。”
朱慈烺的这一声质问,使得常登贵,林昌峰,张煌言等大小将领们,无一例外,心中都顿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保卫大明的重任,这是落到了他们的肩上啊。
“所以,除了刚刚常总兵官和林营官所做的汇报之外,此战中的其他问题,诸位也都必须引起重视,好好想想改进之策。
军律中也是有规定的,能发现军队训练,战斗问题,提出改进者,论功劳大小,分别给予三十两,六十两,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赏赐,并记功一等,到晋升考核时,优先提拔,朕希望你们都能拿到。”
诸将听罢,都齐齐点头称是。他们其实也明白,这股乱军的战斗力确实很差,而高杰,刘泽清的兵马,也的确是只有那些家丁精锐,还能一战。
但清军拥有数万这样全副武装的“精锐家丁”,殿前军已经是江北诸军中,训练最好,装备最精良的军队了,在凤阳也不过近万人马,京营也同样如此,但装备稍差,训练稍弱。
换言之,即将到来的江淮大战,注定不好打!
“张煌言,你先来开个头,说说此次作战,这些新兵在战场上暴露的问题!”朱慈烺随即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张煌言道。
新兵上阵,即使是面对实力差距巨大的敌人,不少问题的暴露也是不可避免的,这到底只是十七世纪的军队。
朱慈烺并没有因为一场小小的胜利就忽略了这些问题,反而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重点关注,并决心迅速找到办法去解决。
这里面,自然有他为了引起各方重视而做出来的姿态,但更多的是对未来局势的担忧。
要知道,守卫江淮,虽然是据城而战,但终究还是需要出城野战的。
而张煌言闻言,也随即出列,朝着朱慈烺拱手抱拳,一面弓腰,一面将自己此战中发现的问题,一一汇报出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天武左营第一千总部的战兵在冲锋时,阵型出现了不小的混乱。如果面对的的战力强悍的清军,后果不堪设想,
其次,则是此战中,许多士兵在听到战场上的惨叫声之后,心生恐惧,开始慌乱的情况,以及许多士兵实质上根本听不懂战鼓军号的意思,只是一股脑冲锋。
在平时训练的时候,他们还能看着一旁的战友,蒙混过关,但到了战场上,到处一片混乱,真刀真枪,要见血的时候,又能看谁?
士兵听不懂战鼓军号,是极其严重的问题,战场之上太过喧哗,单单靠喊口号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没有旗令,战鼓,军号的相互配合,军队就极有可能失去指挥,陷入混乱。
而这些问题对于步军的新兵来说,是更加严重的存在,很容易就会引起由点到面的全军大溃败。
朱慈烺看着昂首挺胸,侃侃而谈的张煌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方居然凭着身临战场最前线的契机,就发现了那么多问题,这着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能说,有些事情确实要看天赋,这也难怪原本历史上,张煌言能从一个书生,迅速成长为鲁监国一系的重要人物,并拥有不俗的战略眼光,还最终继承了张名振所统领的鲁监国势力。
要知道,那个时候,国姓爷对于这股力量,早就垂涎已久了。
虽然说历史的演变有着其根本的影响因素,但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才是最关键的,能不能积少成多,能不能由弱变强,很多时候根本不讲道理。
感谢书友“粤垦路大壮”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