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摄政王不能及时领兵南下,襄阳和南阳两城,恐怕很快就会被明军各个击破,特别是南阳附近的关隘,都需要派兵马驻守,才能稳住周边局势,如果明帝倚仗兵力优势,以十倍兵马攻击,将士们便是拼了命,恐怕前后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守住三四个月。”
孔有德其实心里还要更加悲观,有了“武昌之战”的旧例之后,清军对于明军的攻城能力,已经不敢轻视,唯一自信的,便只剩下骑兵了。
多铎其实也知道襄阳和南阳两城难以长期坚持,但大清如今是守的一方,如果城内没有叛徒,勒克德浑和尚可喜真的能做到死守,以他攻城的经验来看,绝对可以守住半年。
“明军的火炮虽然十分强悍,但襄阳城和南阳城都经过了一年多的加固,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火炮,也不可能轻易拿下,守住半年应当是没问题的。”多铎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到时候,摄政王领兵南下,明帝必定望城兴叹,知难而退,你若是有意举旗,明帝绝对会心动,甚至将你视为北伐成功的唯一机会。”
“可山东如今并无强兵把守,若是明帝借由水路,迅速引兵北上,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孔有德自然听明白了多铎的意思,但他这个老狐狸,依旧装糊涂道。
“哈哈哈,明帝兜兜转转一大圈,再快,能有我大清的马甲快?”多铎知道孔有德心里在想什么,随即又道:
“此事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山东,而在于明帝迅速撤军,如此一来,摄政王才有一战取胜的机会。我大清的骑兵虽强,可若是明军严防死守,依旧难以轻易取得突破。”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给高杰通风报信,假意举旗,以此诱明帝带着兵马撤退”孔有德看向多铎,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奴才明白了,这是为了动摇明帝的战场定力!”
“没错,明帝一旦北伐遇挫,必定会想办法挽回败局,只要咱们在细节上做得真一些,不怕他不上当。他定然以为自己又寻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会想到一开始就掉进了本王的陷阱里面。”多铎又接着说道。
多尔衮和多铎听取了洪承畴的意见之后,都断定了朱慈烺年轻气盛,一定打不了消耗战。或者说,洪承畴其实是总结了此前明军在关外,与清军主力决战失利的教训,想要让朱慈烺自乱阵脚。
毕竟,明军当前的骑兵不少,水师也十分强悍,若是战兵士气旺盛,这一仗就不好打了,骑兵在平野上也很难取得突破。
但朱慈烺若是上当,主动撤军,破绽一定会露出来,那八旗马甲也就有了发挥的空间。
换言之,多尔衮,洪承畴等人,就是打算如此设局,让朱慈烺往里面钻的,以便能实施他们寄予厚望的制胜之策。
至于朱慈烺在川北的行动,他们完全没注意到。
当然,战场之上,很多事情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甚至就是敌军露出来的破绽,也只有发现了,才是有价值的,多尔衮也只是尽可能创造适合八旗马甲充分发挥自身实力的战场而已。
很快,南阳府的邓州,内乡,淅川,镇平,甚至是南召等州县,都已经是处处烽火,殿前军主力北上之后,在围攻襄阳城和南阳城的同时,也派出数支偏师,收复了周围的城镇,作为立足的战略支点。
而其中的不少城池,明军都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特别是各地的义军纷纷开始下山增援,充当向导,使得殿前军的攻势大大加快。
不过,除了明军一开始进入河南,便纷纷割辫反正的绿营,乡绅以外,其他人大多都在观望,等待最后的结果,准备谁赢了就跟着谁走。
南阳诸州府的绿营守军,依旧有部分在坚持抵抗,但面对强悍的殿前军,无一例外,全都不敢派兵出城袭扰,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只为了让殿前军能不攻打他们的城池。
这些城池的绿营守军的将领,还有城内的官绅,其实并非忠于清廷,只是满清的骑兵确实强大,他们都知道半年前,天骑军在和八旗军的小规模中失利的事情,现在局势没有最终确定,他们担心清军后续的报复,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正。
而河南东部,汝宁府,河南府等地,许多蠢蠢欲动的州县,也同样如此,其中的绿营守军和官绅们,更是不动如山,只要城池不失,他们就没有罪过,只需要等到战局清晰之后,再做决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勒克德浑和尚可喜,陈泰和高第分别率兵严防死守襄阳,南阳两城的情况下,朱慈烺为了避免大军损失过重,并没有下令大军死力攻城,使得局势一度僵持。
如此一来,河南各地的绿营守军和官绅,对于满清的信心,似乎又有所恢复了,甚至有的守军开始攻击城外活动的义军。
不过,朱慈烺虽然没有全力攻打襄阳和南阳两城,但对于那些小城,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他甚至没有派出殿前军,而是将侧翼的右镇兵马,调派北上平乱了。
刘体纯亲自领兵出击,在随后的进攻中展现出了强悍的实力,在迅速攻破绿营兵坚守的裕州,桐柏两座县城,使得刚刚恢复了些许的清军信心,再度跌到了谷底。
而刘体纯收复裕州,桐柏两座州县,并清楚城内的清军之后,又被朱慈烺调往了叶县,而殿前军主力则是依旧分作两部,部署在南阳附近,左镇的兵马则是部署在南阳东侧,各部的粮草辎重,都有洞庭湖水师的船只运送。
南阳城内的陈泰原本还想派出斥候,侦察西部河南府战况的,但明军兵力雄厚,提前派出了更多兵马防守,清军的斥候许多都被半路截杀了,侦察根本无法仔细,更别说获得确切的军情了。
这不仅仅是陈泰面临的困局,勒克德浑也同样如此,这使得两人最终都没有弄清楚朱慈烺此次北伐,到底带来了多少兵马,传到北面军情,都是猜测。
多尔衮现在处于劣势,特别他还是防守的一方,弄清楚朱慈烺的总兵力,对于他调整往后的兵力部署,甚至是作战计划,都十分重要。
可面对陈泰,勒克德浑送来的密报上,写着的的十万到二十万这样模糊的数字,他很难做出任何可靠的决策,也无法将兵马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毕竟,他现在可凑不出十万大军,朱慈烺有十万大军,还是二十万大军,他的作战部署,完全是不同的。
而借着围困南阳的机会,朱慈烺也派出兵马,成功摸清楚了清军在豫南各地的基本部署,锦衣卫也成功联络上了当地新近涌出的反清乡绅。
锦衣卫虽然也提供了不少河南各州县的情报,但并没能满足朱慈烺要求,有一些情报也绝不是锦衣卫的探子可以提供的。
因此,在等待清军主力南下,特别是陕西的清军东进之前,朱慈烺都要不断扩大用兵范围,一方面是为了摸清楚这些地方的情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事情发酵,以影响多尔衮的判断,使得其调动陕甘的兵马。
而与此同时,张名振和黄蜚的水师如今已成功在莱登,辽海袭扰,甚至张名振还派战船,连放了数十炮轰击登州府城,展示出了强悍的实力,沉重打击了山东清军的士气。
不止如此,张名振和黄蜚都纷纷派出小船,在夜间载着军中强悍的战兵,上岸突袭,在山东,天津等地,烧毁了好几处清军的哨卡,使得沿岸戒备的清军士兵无不胆战心惊,到处都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一刻不得安宁。
当然,对于朱慈烺来说,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川北和汉中的局势。
保宁城的围攻战爆发之后,陈福和刘文秀领着万余兵马,在攻了三日之后,便改成了围而不攻,似乎只是为了牵制城中的清军,使得吴国贵一头雾水,但又不得不向陕西的岳乐汇报。
岳乐虽然不认为明军主力会从四川北伐,但还是起了警惕之心,特别是他很快就通过勒克德浑和陈泰传来的军情,确定了保宁府的明军发起的攻势更早,而明帝目前还在南阳府停滞不前。
他虽然没想明白明帝为什么派兵从川北进攻,而且还那么早发动攻势,但是将吴三桂从陇西召了回来,让对方领兵南下,确保保宁府城的安全。
而与此同时,陈福也派出了不少兵马绕过保宁府城,进入清军控制的北部区域,不断袭扰清军在通往汉中方向官道上的重要据点和补给线,特别是拦截后者的斥候,使得清军难以侦察到南面的情况,进而扰乱对方的判断。
不过,这样的袭扰很快就遭到了吴三桂的反击,吴三桂从陇西撤军后,立马挥师南下,大军云集汉中府,局部兵力占据着绝对,双方在这几个州府的交界处展开了激烈的哨骑战,各自损失了数十名骑兵。
但吴三桂并非是要举兵南下,他的兵马本来就在汉中和保宁,此番南下,更多是奉岳乐的军令,来侦探明军情况,特别是想弄清楚明军围攻保宁的真正企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