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谷之中,那些被伏击的清军,包括八旗军在内,本就是苦苦支撑,一旦出现意外,阵型极有可能崩溃,吴三桂打了那么多年仗,不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双方如今确实陷入了苦战,殿前军虽然稳住了两翼,并在正面取得了初步胜利,骑兵也开始了调动,但距离结成骑阵,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山谷之中,岳乐和吴三桂正亲自领着本部兵马,在中部和北面竭力防御和进攻。他们都选择了亲临前线,以便能及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并最快做出决策。
当然,两人的目的各不相同,岳乐是为了扭转局势,吴三桂则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可以领着麾下的兵马,逃出生天。
面对在过去三年间,连续击败了多铎,多尔衮的大明定武皇帝朱慈烺,他们两个都不可能不心存忌惮。
毕竟,不只是多铎和多尔衮,耿仲明和屯齐,可都败在了朱慈烺的手里,后面的两个,还都战死沙场了。
而且,他们现在亲眼所见,朱慈烺麾下大军的战力,确实强悍无比,便是八旗精锐,也无法迅速将其击败。
岳乐和前线赶回来的阿尔津,很快便在战场中部会面了,两人麾下的数百亲卫马甲,将他们里里外外,层层叠叠护卫起来。
但看着前方战场之上,依旧在混战的两军士兵,特别是明军的骑兵正在迅速集结,而他们派出袭扰的马甲,又被死死缠住了,两人的心中都无比焦虑。
“明帝在山谷后方,肯定还有一支兵马,此人每次打仗,都会留有后手,这次绝对也不会例外。”阿尔津眉头紧皱,声音无比沉闷道:
“山谷南面的明军骑兵,现在正在集结,贝勒虽然也派出了马甲袭扰,但明军兵力充足,估计不用半个时辰,他们就能加入战场了,咱们必须尽快突围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帝如今恐怕已经有数万骑兵了,虽然看不清楚,但这么大的动静和烟尘,山谷中的战马恐怕不低于三万。”岳乐点了点头,当即也沉着脸说道。
“西侧山麓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了,咱们虽然没有败,可也无力击败明军。”阿尔津深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
他虽然刚刚从前线回来,但对于两翼的局势,心里也已经有了底。在明帝的绝对兵力优势面前,他们其实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如果不能抓住仅有的战机,迅速突围,恐怕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阿尔津从今天的交战情况,其实已经看出——现在明军和八旗军的战斗力已然旗鼓相当,只是明军的士兵缺乏足够的战场经验。否则,战力恐怕还要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殿前军在建军的这三年多时间里,朱慈烺已经从军官体系,训练方式,物资供应和武器装备等多个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他的士兵现在完全是标准化的,专业化,可以实现快速批量生产的战争机器。
而这支军队的背后,围绕着的是定武朝廷的整个民政,商业,官僚体系,这才是殿前军战力的核心,也是左镇,右镇,忠贞营,西军等传统明军,义军改编来的部队,无法练成同等战力的关键。。
“咱们现在必须要在明帝的骑兵出击之前,打通后方的通路,否则这仗就没法打了。”岳乐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贝勒,你派出吴三桂,是有攻破明军军阵的法子了?”阿尔津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满脸期待地问道。
不过,岳乐却是直接摇了摇头,道:
“暂时还没有什么好法子,但我相信阿喇善的能力,有了吴三桂的骑兵,只要能找到了明军的一处破绽,他绝对能突破明军军阵的阻击。”
他当然明白阿尔津为什么那么激动,此时战局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而随着明帝开始集结骑兵,局势进一步恶化,岳乐刚刚因为明军进攻队列爆发混乱,产生的喜悦,也顿时一扫而空。
“明军刚刚才紧急收缩,一时半会绝对无法发起进攻,咱们正好趁机和明军拉开了距离,并集中兵马,趁机完成了步军方阵的迎战准备。一旦阿喇善那边取得突破,骑兵就立刻调转马头,突围出去。”
阿尔津此时对于击败明军,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他在发现正面击败明军,根本无计可施之后,最终和岳乐一样,选择了把希望放在吴三桂身上。
很快,他便踩在马镫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背后的大军看去,但吴三桂所部骑兵快马奔驰,在山谷地上激起的尘土,使得他的视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只是能迷迷糊糊看到两军方阵的轮廓。
而山谷北面,硝烟弥漫,喊杀声不断的两军阵前,吴三桂在阿喇善的胁迫下,不得不将原本尚未投入战场的一千五百多马甲,全部投入到了山谷西侧的军阵中,两人此时都完全是最后一搏的姿态。
吴三桂的算盘却是敲得响,但他却低估了阿喇善这个满清老将的实力,最终不得不将手中最后的千余甲兵,全都拿出来投入战场。
不仅如此,杨坤带着数百骑兵绕进西侧山道的之后,一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让吴三桂心中非常忐忑,更加不敢违逆阿喇善的命令。
而在阿喇善的部署下,山谷北面的战场上,此前已经有两千多绿营兵和包衣兵打了头阵,并成功消耗了殿前右军的大部分火力。
这些绿营兵和包衣兵并不是阿尔津在南面统帅的那些残兵败将,而是绿营军和包衣兵的精锐,对付普通明军,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能战之兵,但面对殿前右军,他们根本无法攻破后者的军阵。
但他们之前的多次进攻,早已经极大消耗了殿前右军的大部分火力,特别是火枪兵的齐射,如今已然没了一开始的威力。
而且,在吴三桂又领着大队步军赶来增援之后,阿喇善的进攻越发大胆。他如今甚至没有等前方进攻的步军撤下来,就派出骑兵,直接猛冲而上,逼迫前方的步军继续冲锋。
在猛冲而来,挥舞着刀枪的八旗马甲逼迫下,那些绿营军,藩兵和包衣兵,都不得不继续猛冲,这使得山谷中结阵阻击的殿前右军将士们,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而殿前右军的阵线原本就在清军连续不断的猛烈进攻之下,已经显现出疲惫之态,现在面对骑兵的冲击,看起来更加难以招架。
毕竟,殿前右军只有两个战兵营部署在此,虽然说装备和训练都不逊色于殿前中军,但其中同样拥有着大量新兵,在当前缺少火器掩护的情况下,破绽也慢慢露出了。
他们到底不是天兵天将,面对阿喇善和吴三桂的联合出击,哪里能招架得住太久?
而阿喇善如今押着吴三桂一同出击,打算倾尽全部兵力,其实也是因为看到了明军疲弱,绿营兵和包衣兵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吴三桂同样战场经验丰富,他在杨坤迟迟没有传回消息,而南面的局势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也不得不狠下心来,放手一搏。
“呜,呜,呜~~~”
阿喇善和吴三桂军中,很快便响起了一阵阵代表着冲锋命令的军号声。
阿喇善麾下的两千多八旗精锐马甲,吴三桂麾下的近两千关宁骑兵,此时根本不顾阵前还有上千名绿营兵,包衣兵,甚至藩兵,直接打马加速,猛冲而上。
至于北面的殿前右军阵线,在连续作战,击退了清军三轮进攻之后,许多地方的阵型,都已经变得混乱,此时根本没来得及整理,就立马遭到了清军骑兵的猛然一凿。
在如此迅猛的攻势下,原本就已经出现混乱的殿前右军队列,直接崩裂炸开,变得支离破碎,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兵或惨死清军骑兵的冲击,或纷纷被冲散了,三五成群炸裂而逃。
而那些一早就撤到了军阵后方的火枪兵,在开枪散射了一轮之后,也难以再对清军骑兵造成有效地打击。他们直接举枪射击冲到面前的清军骑兵,凌乱的枪声在阵中响成了一片,队列里白烟弥漫,最终只给清军造成了百余骑的伤亡。
但阿喇善和吴三桂麾下的骑兵,足足有四千之众,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可失去了阵型的殿前右军被这么一股强大的军力一冲,就根本就是支撑不住了。
这就是步军方阵的致命缺陷,一旦被突破,在骑兵面前,根本难以招架。
不过,但凡能结阵顶住骑兵攻击的步军,其实都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这在以前的大明九边,那可是野战军家丁的水平。
在清军骑兵的冲击下,殿前右军的东翼率先开始大乱,面对奔驰而来的战马和挥舞着刀枪的清军甲兵,殿前右军的士兵们,出于本能,纷纷恐慌后撤。
不过,殿前右军的军阵并不止一重,两重军阵之间,还有督阵的军法兵在砍杀临阵脱逃的溃兵,以免他们冲乱了后面一重的军阵,甚至是逼着这些溃兵再度转身迎敌。
但比起清军紧随而至的进攻,这些已然失去了组织,不成气候的反击,都不过是徒劳而已,甚至那些督战的军法兵,相当一部分也被清军骑兵击杀在了阵中。
而在这危难之间,田见秀并没有任何撤退的意思,他随即拔出腰刀,领着亲卫,亲自指挥第二阵的步军往前攻去,而第二阵中临阵不怯的殿前右军将士们,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枪攻击冲到面前的清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