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吴国贵和李国翰的坚守,西路军的进展远远没有达到朱慈烺的预期,这让他当前在襄阳的部署,失去了主动权。
毕竟,如此局势下,多尔衮会不会领兵北归,变数就太大了,甚至对方还有可能虚晃一枪,引诱朱慈烺追击,实则是埋伏。
但攻城这种事情,向来急不得,更不用说汉中城山高河急,易守难攻了,这完全不是一座简单的城池,更加急不得。
而且,汉中在清军的多年经营下,各个关隘都得到了加固,关口城墙上的火炮更是数不胜数,就算陈高李联军,强攻恐怕也需要打个三四年,才有可能攻得下。
毕竟,汉中和普通的城池不同,其内部自给自足,清军完全可以一边屯田,一边坚守,粮食很难耗尽。而明军筹备的粮草有限,根本无法持续强攻。
为此,陈福,高一功和李定国三个主将,不得不重新召开军议,商议新的对策。
高一功对于汉中的地理形势最为清楚,他随即主动请缨,率领一支偏师,横穿汉中,打回陕西,特别是要和陇西的丁国栋等义军会合。
大顺当初的核心统治区之一就是陕西,高一功自己,以及他的部下,同样大部分是陕人,一旦回到老家,熟门熟路,完全就是广阔土地,大有作为。
陈福直接同意了这个策略,李定国所部还被调到了东北方向,负责牵制和阻击清军派出的突袭部队,那里地形复杂,李定国曾经率兵反攻过汉中,对地形颇为了解。
而陈福的左军主力,自然是仍旧部署在南面,他除了留下一个战兵营作为预备部队以外,主力将会掩护高一功所部的行动,并接应李定国所部,以防兵力分散,清军各个击破。
多尔衮原本应该还在襄阳城内的,但他收到孟乔芳派人送来的加急军报后,立马赶到了鹿门山南麓的清军营地,直接召回了阿济格,商讨应对之策。
“明帝居然在川北集中了四五万大军,李国翰和吴国贵,恐怕完全不是对手,吴三桂现在乃是丧家之犬,难担大任。”多尔衮背着手,看了一眼正盯着军报,眉头紧皱的阿济格,叹了口气后,又说道:
“可现在,济尔哈朗,多铎手上都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咱们在湖广,又暂时还没取得任何进展,局势.诶.”
“现在不能撤,绝对不能撤,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攻到了襄阳,若是就这样撤了,岳乐就白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准备,也都前功尽弃了!”
阿济格自然听出了多尔衮的意思,当即反对道:
“而且,现在的局势,咱们若是想顺利北撤,还得先解决那些蠢蠢欲动的绿营兵,否则到时候他们必定会临阵倒戈,咱们的部署也都得失效。”
“若是北撤,那些绿营兵自然大部分都不能用,但是高第,尚可喜这些人,还是可信的,随军的包衣兵,也是跟了咱们大清十几年的,家口又都在北京的,同样可以一用。”
多尔衮并没有直面阿济格的话,他眉头紧皱,咬了咬牙又说道:
“现在的局势,咱们若是不尽快北撤,汉中恐怕就真的难守得住了。湖广的平原野地之上,襄阳城又在咱们的手上,明帝的兵马大部分龟缩在了宜城,但若是抓住时机,北撤最终必定能带走大部分兵马。”
“现在管不得那么多,若是汉中丢了,陕西必定也没了,塞外的蒙古人本就不消停,若是他们和明帝联合起来,咱们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喀喀木同样是不敢继续在湖广纠缠下去,生怕陕西局势恶化的人,而他说着,话锋一转,又看着阿济格问道:
“王爷,咱们若是继续留在湖广,明帝若是还不决战,得对峙到什么时候?若是强攻,咱们能顶得住那个消耗吗?
到了平野之上,别说咱们如今这四五万马甲了,就算只有一两万马甲,我大清也是天下无敌的。您原本的计划是派五千绿营兵和三千包衣,以三五千马甲督战,从东面突袭,利用地形躲避明军的侦探,突袭明军,甚至是直接打穿明军防线,进逼南面的明军主力的,现在战果如何?”
朱慈烺万万没想到,多尔衮和满清的一众亲贵大将们,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胆小和畏惧,他们根本没有等到汉中被攻破,就已经乱了阵脚。
毕竟,陕西对于整个北地的重要性,以及联络塞外蒙古的特殊地理位置,多尔衮和满清的亲贵大将们,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而且,他们屡战屡败,早已经开始有了心理阴影。
“那些绿营兵和包衣兵,原本就是派去消耗明军的,以明军现在部署在营地中的兵力,想要打穿他们的防线,根本不可能,但明军也不敢贸然派兵来增援,明帝必定忌惮我八旗强军。”
阿济格突然遭到多尔衮及其心腹的发难,不得不连忙解释,随后又道:
“现在绝对还不能撤,整个战局,最关键的还是在这边,还是南面的明帝,汉中易守难攻,明军没这么容易攻克,这甚至只是明帝的一步虚棋。咱们绝对不能上当,否则撤退之势一成,明军只要开始追击,咱们恐怕又得损兵折将了。”
在如今的局势下,多尔衮和阿济格等人已经不敢再轻易信任汉人将领,但又不能在明面上表达出任何的不信任,否则极有可能自乱军心。
要知道,襄阳城的清军现在就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关系——满人不信任汉人,但是又要表现出信任汉人,在多尔衮的控制下,八旗将领和士兵已经相当收敛,甚至可以说是保持着极度克制,以免激怒汉人将领,造成直接火并,而汉人觉得满人随时可能大败,可又因为战力不足,不敢直接反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