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就住下了。陪我住在宅子里。以为就是几天的新鲜,可他似乎总也不腻似的。陪我采药,问诊,劈柴,烧水,陪我泡寒潭,练剑,拆招,有时候真不觉得他还是夜阁的阁主,倒像是我身边的和光同尘挫锐解纷。只有见到他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时我才多少有点他还是夜阁阁主的真实感。日子看似平淡就过去了,只是解忧还在,于是,我的身子就慢慢的有了点迹象。开始时也只是容易累了些,总以为是安康的余毒,没在意。直到有一天,早上我醒来时,冥夜的脸色难看的要命,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冥夜似乎也有所察觉,更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我去采药,他就照例跟着。冥夜不爱说话,只好我来说。可我即使说一百句话,他也不过是皱皱眉或者挑挑嘴角那么个反应,于是,就逗他。走着走着我突然就停了脚步。
他一顿,也跟着停了。
然后我再走,他也跟着。再停,再走。来来回回了好几次,他这才明白我是在逗他呢,于是,就不理我。我再停了,他也不停,就继续走。这样他就在我前面了。于是,笑着叫他,夜,夜,声音软软的。他就回头,皱眉。我便伸手抱了他,倚在他怀里,就笑。他也不问为什么,任着我抱,任着我笑。笑够了才抬眼看他,道,看你跟我寸步不离的,好像影子呢。
他挑眉,看看我,一身月白,长发如雪,低头看看自己,嗯,一身黑衣,果然像。
见他的眼光又落回我的发上,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于是就逗他。冥夜,冥夜,我厉害吗?都抓到影子啦。
他一愣,然后认真的回答,嗯,厉害。会让你一直抓着的。
我便笑的更厉害了,然后他也微微的笑了。搂着我的手更用力了。我知道他虽笑了,可眼里一直都有那么一丝暗暗的。我不敢去碰,也不想去碰。其实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也许,不知道哪一天早上,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才发现,如此粉饰太平的事情也做不了多久。我的毒渐渐的发更厉害了。不仅仅是昏睡的时间长了,连身子也会偶尔的疼一次。就像刚吃了解忧时那种锥心的疼。好在时间不长,忍忍就过去了,可每每发作时,冥夜那暗下去的眼神,我就觉得比身上的疼还要厉害。到底是心疼了。然后,更糟糕的是,疼的时间慢慢的长了,也越来越厉害,饶是我努力掩饰,可也瞒不住了。不仅一直在我身边的冥夜知道了,连和光同尘他们都看出来了。只是都不忍说,就陪着我演戏。那日,我正在院子里教小无相剑法,突然就毒发了,疼,一下子袭了过来,没有片刻的停歇,手里的剑当啷落地,整个人缩成一团,然后汗透衣衫。我挣扎着想起身,可那疼撕心裂肺,动也动不了,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冥夜飞身上前抱了我,表情大恸。我就知道,这戏再也演不下去了。和光同尘挫锐解纷就呆呆的立着,过一会等我身上的疼稍缓了,再看时,和光已经泪流满面,其他三个也都兔子似的。心里也疼了起来,到底是连累了他们了。
渐渐的疼的时间长了,也更厉害了。有时候会疼的发抖,疼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我自己心里明白,这是大限将至了。总以为才到第四个年头上,还有点时间的,到底是我太乐观了么。
解忧折磨着我,也折磨着每一个人。和光每每见我发作就躲得远远的去哭,等好了时候在跑到我身边撒娇,同尘就一声不吭的守着。挫锐解纷会在我好的时候才粘过来,发病时就躲在不远处看,然后就狠狠的拼命的练剑。冥夜的反应最为平静,他每天强颜欢笑的陪着我,暗地里却加紧布置夜阁的事情,这是真的打算和我去了?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
有时候想,明煦公子手上有那么多的人命,其实也不差冥夜这么一个,可到底还是会心疼,想到他有可能随我而去,我就心如刀绞。这么当初就允了他呢,生死不离,生死不离的。
有个晚上,我感觉尚好,就缠了冥夜,欢好了一夜。颇有些尽君□□的意思,末了他也乏了,便相拥而眠,我却清醒的很。悄悄的下床,他抬头,我便冲他甜甜的笑,渡了一口水给他,他就也微微笑了,不大一会睡了过去。我知道一时半会他是醒不过来了。因为那口水里我加了点东西,迷药。草草着了衫,走出去。宅子里一片安静,那四个孩子我也早就下了药,此刻正在安睡吧。如此甚好。我独自一个捱着苦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你们也一起疼了呢。看看光儿睡着时还兀自挂着泪珠儿,我便深深的叹气。好光儿,好孩子,先生到底是任性了。
内力是不敢再用了,怕激起毒性来,于是就走。被解忧折磨的身子虚弱的练走路都不稳了。踉踉跄跄的走,走一会歇一会。大概是老天照顾,这一路上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