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鹿城外,夜色已沉,前来参加马市的荒原人举着火把,守在自家的货物旁,彷徨无措,心焦如焚。一整个冬日……◎
归鹿城外,夜色已沉,前来参加马市的荒原人举着火把,守在自家的货物旁,彷徨无措,心焦如焚。一整个冬日里,他们像最渺小的蚂蚁一样,一点一点地积攒能在马市上交易的货品,乳酪、羊皮、草药……荒原能拿出的东西太少,能置换回家的东西更少,可即便是一包针线,一封蜡烛,一块茶饼,对他们而言都是那么珍贵,都是家中老老小小期盼的物件。
阿克奇一出归鹿城,丹狄族人立时涌上前,目光中饱含着期待。
“少族长!”
“少族长……”
阿克奇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沉声问道:“今日混入马市的东魉人,可有人见过他们?”
众人皆摇摇头。
阿克奇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每个人的脸也显得阴晴不定。“我知道,你们都不愿与此事沾上关系,以为撇得越清越好。”阿克奇冷道,“但东魉人所穿的丹狄服饰不会是凭空而来,或偷或抢,又或者是有人为他们置办。”
众人一片静默,没有人敢作声。
阿克奇看着他们,加重语气:“祁将军的人被东魉人所伤,若是他中毒而死,祁将军上奏衡朝皇帝,将会彻底关闭马市!”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脸色皆大变。
“马市关系着荒原生计,无论是谁,若是到了此刻依然知情不报,或者是存心包庇东魉人,皆视为荒原叛徒!”阿克奇用目光巡视众人,重重道,“这件事,没人能够置身事外!”
风起,刮得火把上的火焰烈烈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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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所内,刑医官还在努力地试着调配解药,然而尽管他已经用尽自己毕生所学,却仍是收效见微。毒仍在一点一滴地侵蚀着裴月臣的身体,他的气息和脉象正在慢慢减弱。
每一次出房门,刑医官都能看见祁楚枫焦灼期待的眼神,却总是不能给她满意的回应。再往后来,刑医官每一次出房门,都低着头走路,不敢触及将军的目光。
杨铭仍在昏睡之中,赵师爷踌躇着是不是该将自家大人带回去,犹豫了许久,仍是不敢擅自挪动,最终还是决定等杨铭醒了之后再说。
孙校尉让灶间做了饭菜,分别端给众人。刑医官匆匆扒了两口饭,便撂下碗筷,接着调配解药;身边的小医童也是如此。邓黎月虽无甚胃口,但身体发虚,也吃了小半碗。
唯独祁楚枫,根本无心饮食,端过去的饭菜放了半个时辰,直至凉透都原封未动。
她整个人犹如一根崩得紧紧的弓弦,等待着高悬的命运之石落下……孙校尉也不敢劝,悄声让人把冰冷的饭菜都撤下去,灶间留人守着,又命人备了些干果端上来。
风从院中刮过,带着凉凉的水气。
苍穹之上,不知何时星月遁形,乌云密布。
程垚坐在廊下暗处,一个人,默默地靠着木栏,也不知在想什么。孙校尉路过几回,也没敢搭话。此前祁楚枫已吩咐派人送程垚回将军府,但被程垚婉言谢绝,他坚持要留下来。
孙校尉觉得他留下来其实一点用也没有,既不懂医理,也劝不住祁楚枫,不懂他为何非得呆在军所里。眼看天色越来越晚,程垚不走,还得为他安排睡卧的事宜,更别提杨铭师爷那边也是一堆人。
正自头疼,复听见军所外又有马蹄声传来,孙校尉转头望去,很快便看见阿勒与沈唯重进了军所。两人走得很快,阿勒拉着沈唯重,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来。
“我姐呢?”阿勒急急问孙校尉。
孙校尉刚一抬手想指路,便见祁楚枫快步出来。
“姐!”阿勒拉着沈唯重,奔向祁楚枫,堪堪站定便急急问道,“军师好点了吗?”
祁楚枫摇头。
阿勒沮丧而歉然地看着她:“我们问了又问,可牢里的人说毒药和解药都是青木哉自己亲自调配,他们也不知道解药的配方。”自从烈爝军剿了东魉人的老巢,牢中的囚犯得知消息,心知大势已去,一改之前拒不妥协的姿态,变得顺从了许多。
虽然原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在这种时候,祁楚枫还是难掩失望之意,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们辛苦,回去歇着吧。”说罢,她便返身往回走,这种时候,她再无心思说一句多余的话。
沈唯重迟疑了片刻,追上前道:“将军!他们说青木每年都会采集或者购买一些草药,但是不知道是用于做解药还是毒药。”
祁楚枫迅速转过身来,问道:“哪些草药可知晓?”
沈唯重点头道:“他们说的,我都还记的。我写下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