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垚昨日写折子至深夜,今早起得便有些迟,刚刚才起身,便听见院中传来春星的声音。“裴先生?”春星讶异……◎
程垚昨日写折子至深夜,今早起得便有些迟,刚刚才起身,便听见院中传来春星的声音。
“裴先生?”春星讶异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裴月臣,“您、您有事?”
饶得心中巨浪翻涌,裴月臣还是强自镇定心神,沉声问道:“请问程大人在吗?”
“我家公子……”春星想着自家公子昨夜睡得迟,私心里便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不待她说完,程垚匆匆披了件衣袍,从屋内迎出来道:“裴先生,病可好些了?快屋里头坐。”
见程垚衣衫不整,也知他是刚起身,裴月臣歉然施礼:“一早便来打搅,是裴某失礼。”
“先生快请坐。”见裴月臣脸色苍白,也知他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程垚关切问道,“裴先生可是有要紧事?”
裴月臣看着他道:“昨日大人也在军所,所以归鹿城发生的事情,大人都知晓?”
立时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程垚沉默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方才丹狄族的少族长告诉我,楚枫为了捉拿凶犯,竟关闭马市,此事是真的了?”裴月臣追问。
此事程垚亦是满肚子的无奈,只得又点了点头。
“所以程大人知晓此事?”裴月臣又急又气,“马市是朝廷国策,事关边境民生,岂能说关就关,大人怎得不拦着她?”
程垚也急了:“我怎么没拦?可祁将军那烈火性子,我能拦得住吗?连杨大人去了都没用。”
对,昨日杨铭也在,他是府尹,与楚枫同等官阶,又怎么会也拦不住?裴月臣追问道:“关闭马市,必然会影响税收,杨大人怎么会任由她关闭马市?”
“因为她把杨大人……”
程垚话说一半,正好春星端茶水进来,他顿了顿,先冷静吩咐她道:“春星,你到院子外头守着,不要让闲人进来。”
春星虽然不解,但一句都没多问,抱了一小筐毛豆就坐到院外守着,边剥毛豆边张望。
屋中裴月臣焦灼追问道:“她把杨大人怎么了?”
程垚迟疑片刻,才看向他,如实道:“她在茶水里给杨大人下了安神药,直接把人放倒了。”
“……”
震惊之至,裴月臣不可思议地愣在当地,仿佛听见一则荒诞不经的山海经传奇,但心下隐隐又意识到,这事儿楚枫确实做得出来。
“还有我,”程垚又叹口气,给他看自己的后脖颈,“瞧见没有,都青了。祁将军直接把我打昏过去。”他用手比划了手刃的模样。
“……”裴月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她怎能做出这等事情!”
程垚叹道:“当时搜遍全城也找不到解药,将军判断东魉人很可能已经趁乱逃出城去。裴先生您当时命在顷刻,解药刻不容缓,她为了尽快找到解药,只能用关闭马市来给荒原人施压。”
即便他不说,裴月臣也已然想到这层,面色愈发难看,一声不吭。
“在她心中,您的性命……”程垚顿了顿,似在斟酌言辞,“……很重要,甚至是过分重要了。所以她才会不计代价,不顾一切,哪怕……”他猛然停了口,微微转开脸,未再说下去。
裴月臣见他神情不对,皱眉追问道:“哪怕什么?”
程垚复转回头看向他,目光带着些许责难,一字一顿道:“哪怕,拿她的命来换解药,她都愿意。”
闻言,裴月臣悚然而惊,本能摇头道:“不会,她不会做这种傻事。”
事已至此,程垚也不想再瞒着他,问道:“你可看见她左手掌上的伤?”
裴月臣还记得她手上的伤,点了点头。
“那伤是她自己割的,就为了试解药的真假。”
裴月臣身子一震,不解道:“试解药的人不是邢医长吗?”
“她割了手,要往上洒毒药的时候被我和邢医长拼命抢下来了。”程垚比划了一下脖颈,“我这里又挨了一下,邢医长抢过去自己试了毒。”
被震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裴月臣回想自己看见她伤口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小心划的”,谁能想到背后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这件事他不敢再往深处想,一想就浑身发冷……
她是镇守北境的烈爝左将军,肩上责任重大,怎能冲动至此,拿自己的命来堵!
“我觉得她简直是疯了!”程垚喃喃低声道,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能让你活下来,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