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孙传庭诧异地说道:“这种战术简单而适用,又怎么可能会导致失败?。
“兵部和陛下!”
那男子道:“兵部尚书陈新甲和陛下都想速战速决,一日数催,还派出张若麒手握尚方宝剑前往洪承畴军中担任监军。
如此情势之下,洪承畴被迫将粮草囤于笔架山上,然后率军轻进。
之后,皇太极派出重兵攻下笔架山,洪承畴粮草尽失,只好下令与皇太极正面决战。但此时军心动摇,人心惶惶,没等到开战,在开战前一天晚上,山西总兵王朴就逃了,这一逃又引发连锁骚乱。
十三万大军不战自溃,皇太极再用精锐骑兵追杀,焉有不败之理!”
孙传庭闻言,愣在当场。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汝……究竟是何人?”
“新任登莱总兵……王昊!”那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昊?”
孙传庭豁地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是炮毙阿巴泰,阵斩阿济格,血战渤海滩,夜袭临海堡,勇夺笔架山的王昊?”
“如假包换!”
王昊让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火炉旁边。又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咕噜咕噜地喝下。
然后,说道:“王某海外归来不足一月,便已深感大明的问题,实不在中原民乱,亦不在建奴外患,而在于自身朝野。孙承宗,卢象升,杨鹤,曹文昭、杨嗣昌、洪承畴等等,尽皆知兵帅才,然,鲜有善终者。
王某夙夜忧叹,为大明帝国之危局而担心不已。
入京师之后,闻孙督师旧事,始知大明帝国有柱石尚存,故尔特来探狱拜访。今日见之,果然是有些见识,只是…………”
“只是如何?”孙传庭问道。
“只是可惜啊!”
王昊叹了口气,很是痛心地说道:“大明国帅才凋零,若王某所料不差,用不了多久,无人可用的朝廷必会再用孙督师统兵。
但是,国事积弊已深,内外交困。孙督师纵然是军事奇才,恐怕也难有回天之力。到头来,就算是孙督师自身,也难免要步孙承宗、卢象升的后尘!”
孙传庭闻言,脸色有些灰败。
要说这大明朝,也确实曾经有过不少为国为民的人才。但这些人才,无一例外没有好的下场。
朝堂倾轧,帝王多疑。
一步步走来,所有的好牌都打得稀烂。
回想起来,不免让人失望和沮丧。
但是,孙传庭终究是心高气傲之人。只是过了片刻,便又抬起头来,傲然道:“但得君王重新起复,老夫必会内平流寇,外拒建奴,力挽狂澜,以报君恩。”
“孙督师忠勇可嘉。”
王昊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很是痛惜地说道:“如今的大明国,就如同是一间纸糊的房子,朔风吹拂下,房子到处漏风。督师虽有奇才,亦不过一裱糊匠而已。”
说罢,便放下茶碗。
对孙传庭道:“晚辈明天会奉旨上朝,朝堂之上会向陛下力荐督师,尽吾所能以全督师的忠义之心。
不过,督师若得起复之后,统率千军万马与强敌作战,义无反顾之时,也该给家中儿女有个安置,不要让他们全都随你去送死。
晚辈已得圣上许诺,数天之后便会去登莱造船练兵。
若督师放心,不妨让家小随晚辈同往登莱。晚辈必尽吾所能,护得督师亲眷子女安全,亦使督师在战场之上,没有后顾之虑,可以专心对敌。不知督师意下如何?”
孙传庭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老夫育有二子二女,长子世瑞已经成年,老夫若是出征在外,会将他带在身边以供使唤;次子世宁才刚六岁,另有大女致瑶十五岁,小女致韵十岁。
次子与二女带在身边确实不便。
京师之中,虽有同僚好友,亦不乏朝堂政敌。老夫若是出征在外生死难料,将儿女放在京师亦心中不安。若是将他们安置在登莱,老夫确实会放心一些……”
“既然这样,那就请督师放心好了。”
王昊赶紧说道:“晚辈在明国,也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今后,当对督师以长辈之礼待之,而对督师的子女,必会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对待。”
“如此,则拜托贤侄了。”
以“贤侄”称呼,也就是同意了。
而王昊也赶紧行晚辈礼道:“伯父不必客气,愚侄年轻识浅,今后还要请伯父多多教诲!”
随后,两人又一起纵论天下局势。
孙传庭的很多观点,让王昊受益匪浅。
而王昊的想法,也常常让孙传庭感到直击要害,并且让人耳目一新。
心中暗自惊讶,忍不住慨叹道:“贤侄之才,世所罕见,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王昊对孙传庭的学识和魄力,也极是佩服。
两人虽托名叔侄,实际上,已成忘年之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