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沉雯,她先到柯怀瑾房间查看两姐妹的伤势,简单询问后没多打扰,又交代两人好好休息才退出房间。
方静安与严卿母女二人正坐在公共客厅,严长思只是皮外伤,不影响日常行动,因此就没有回房,从回来到现在,严卿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更别提同她说话了。
严长思愁啊,小动作不断,用鞋尖蹭了蹭严卿的腿,眼神期待,而严卿没有理会她,她不死心,手又藏在桌下轻轻扯动严卿的衣角,对方依旧风轻云淡坐在位置上喝茶,彷佛身边没她这个人。
要命,平日里都是严卿主动,都是严卿照顾她的情绪,也是严卿包容她的全部,如今真把人气狠了,严长思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同学也受伤了?”沉雯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严不严重?可以先去休息。”
平日里都是严卿替她回答,严长思等了几秒,又偷偷看向严卿,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便只能自己回道:“没事,皮外伤,沉队长不用担心。”
沉雯在严卿和严长思之间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氛围,本以为是母女又闹矛盾了,可严卿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她一时间也摸不清状况,索性也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听说严小姐已经到了桐镇附近?”
“嗯。”严卿正经道:“那边的变异植物、动物多到难以想象,不适合派遣更多人前往,我在附近找到一些人类尸体,但面目全非,不过她们的身份牌倒是捡回来不少。”
桌面多了几十块银色铁牌,与严长思当初捡到的一样,沉雯看到那些身份牌时,眼睛顿时就红了,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她曾经的队友。
严卿把身份牌推到沉雯面前,继续说道:“明天,我会和长思再次去往桐镇,待我们解决掉桐镇的危险后,会有一只脖子上戴着红色围巾的变异兽来到基地通知你们,届时,你们再派人跟随那只变异兽过来即可。”
“就你们两人吗?严小姐也说桐镇危险,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用着急,况且小同学还有伤在身,多休息几日大家再商量商量?”
“时间长了,我怕有其他意外,人越少越方便行动。”严卿顿了顿,才又说:“至于长思,她有自己的想法,是走是留,她自己做决定。”
在外人听来没有破绽的温和语气,却让严长思胆颤心惊,这是不是意味着严卿将来都不会再管她了,“妈妈,我...”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打断了严长思的话,严卿站起身,对沉雯说:“沉队长,桐镇还有些详细情况我需要单独和基地长聊聊,现在方便吗?”
沉雯的视线在母女二人中来回打转,虽然不愿掺和别人的家事,但桐镇的情况又十分紧急,因此她也只能先以任务为重,“可以,严小姐跟我来吧。”
眼看着两人要离开,也容不得严长思考虑太多,她小跑过去抓住严卿的手腕,大声叫道:“妈妈!”
前方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严卿转过身,眉目冷淡,垂眸睨着她,“嗯?”
“我、我有话对妈妈说,能不能给我两分钟的时间?”怕严卿不答应,她又立刻改口:“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那就在这说吧。”
严长思表情带上了抗拒和羞耻,旁边还有其他人,有太多话根本无法在旁人面前说起,严卿连一分钟独处的时间都不愿意给她吗?
“既然不是重要的话,那就等我回来再说。”严卿看到了严长思逐渐发红的眼眶,像只可怜的小猫,好像知道要被主人遗弃了一般,但她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瞧见,无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直到严卿彻底从她视线里消失,严长思都没能再上前一步。
“跟妈妈吵架了?”方静安来到严长思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询问她。
严长思先是摇摇头,随后又迟疑地点了点脑袋,“等妈妈回来,我会和她道歉的。”
“对,有什么话和妈妈好好说,你妈妈是疼你的。”
严长思没有否认方静安的话,“我先回房了,静安姨姨也回去休息吧。”
她强忍着失落回到房间,简单洗过澡后就一头扎进被子里,严卿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头的月亮早就高高挂起,房间内的人已经数不清来回踱步了多少次,每当听到外头有动静,她就会死死盯着大门,盼望着房间门再下一刻开启。
她想,哪怕严卿回来狠狠揍她一顿都好呢。
指针指向夜里十一点整,轻缓的脚步声在屋门外戛然而止,门锁的“啪嗒”声惊起了坐在床上的严长思,她匆忙下床,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往门口跑。
屋内的光偷偷从门缝中溜走了一些,一道修长的人影立在门外,她微微低着头,长发遮挡着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你回来了。”
严卿瞥见严长思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指甲修剪得圆润,青色的血管在雪白的脚背上若隐若现,她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挪开眼,只轻轻“嗯”了声。
关上门,换好鞋,她打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严长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来到镜子前,她随手卷起长发,又拿出鲨鱼夹把头发固定在脑后。
从镜子里窥见身后的严长思满脸纠结,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直未能见她真正张开嘴。
“出去。”
严长思身子一僵,脸色变得惨白,她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声音发颤:“对不起。”
严卿再一次冷声说:“出去。”
这两个字就像是导火索,彻底引爆严长思心中的防线,她眼泪瞬间掉落,不管不顾从后抱住严卿的腰,放声大哭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出手,你罚我吧,怎么罚我都行,别不理我,妈妈...”
本以为从严卿手中挣脱得到自由得到所谓的平等,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但当严卿把这些交还给她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就深深扎根在严卿身体里。
与得不到真相和平等相比,她发现自己更难以接受严卿对她的冷漠,那些冰凉的话语,就像小刀一般,一下一下刺进她心里。
严长思的哭声彷佛要把这天给震下来,那泪水怎么流也流不完,严卿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泪水打湿了,贴在皮肤上还能感觉到严长思眼泪的温度。
严卿抓起搂在自己腰上的手,稍微松开后,她转过了身,严长思便又立刻扑进她怀中,生怕会被再次赶出去。
“长思,我们之间的矛盾不会因为你这句道歉就不存在,只要你还找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真相,你就不会彻底信任我,不管我说多少次你该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害你,也依旧没法让你记在心里。”
严卿的手抚摸上她的后脑勺,语气很温柔,“既然长思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那么今后你想怎么做,你想怎么查,你想我们之间维持怎样的关系,你自己决定。”
“你不要我了吗?”严长思抬起头,泪眼婆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不要你。”
严长思直勾勾盯着严卿,想要确认这句话的真伪,她看了许久都没能发现严卿的破绽,才逐渐相信这句话。
“你说,以后会告诉我一切,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严长思又追问道:“那我要等多久呢?”
“等到我认为你该知晓一切的那一天。”
严长思觉得这期限虚无缥缈,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她问:“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严卿肯定道:“当然会有这一天。”
严长思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她若再纠结下去,她们过不了这道坎,她会和严卿彻底离心,她已经不想去体会第二次被严卿这样冷漠对待。
她说:“严卿,你原谅我吧,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为了寻找真相做出伤害你的事,我愿意等,等到你将一切都告诉我。”
“我还能相信你吗?”严卿的声音温柔又低缓,如清风吹拂,却藏着不小的疑虑。
严长思松开了严卿的腰,她站直身子,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她知道说再多也不如实际行动,睡衣的扣子被她一颗一颗解开,衣服从身上滑落,她把自己剥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