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中学位于市郊,地点稍嫌偏僻,周围又都是些不缺钱的大地主的林地,也不急着开发,因此还保留着都市中难得的清静与绿意。
只是,人烟稀少的感觉有时也挺令人心慌的,尤其又是在这么一个阴湿冷冷的冬日,郁郁的云层把空气变得更沉闷,太过茂密的树叶遮蔽了原本就已不够明亮的微光,换做是一般的女孩,也许早就吓得抱头窜回教室了。
不过夜海棠可不是一般人,她追踪着光见从学校后门走来,第一次发现学校后方竟也有阴森得这么够味的地方,那不时飘来的腐坏和潮湿的木头朽味,以及隐隐散发出来的晦涩气息,在在刺激着胆汁原本就比他人分泌得还要旺盛的她,让她兴奋得手心冒汗。
“哇!到这里念书念了快两年,我怎么不知道后山有这么诡异的地方?”她喃喃自语。
这里会不会是以前的坟场啊?阴气这么重。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一股不寻常的波动从林木深处传出,她眉头微蹙。小心地追过去。
好像除了她,还有人在偷偷跟踪着光见。
拨开草丛,她轻悄地掩了过去,伏身在树干后方窥视着眼前的景象。
扁见正沉着脸,左右搜寻着魔物的气息,确定刚刚那些催魂似的低语必定又是魔族的呼唤声,他们在呼唤他们的王!
究竟,他们的魔王是谁?又为何迟迟不出现?
一双斜飞的剑眉不断往眉心堆挤,都两三天过去了,为什么仍没有半点眉目可循,这群邪异魔类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拨开前额的头发,他正要再深入树林中,地面上的落叶突然一一窜起,叶片化为锋利的刀瓣,朝他身上飞射而去。
夜海棠惊得几乎要出声警告,然而她还未开口,就看见光见像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抬眼一瞪,那些叶刀便像撞上了一堵墙般,在离他一公尺前无力地散落。
哇!好强哦!
夜海棠在心里惊叹。
“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扁见朝林子深处低喝。
夜海棠以为行迹暴露,正摸着鼻子要踏出去,忽地,左前方的树丛后走出一个圣安中学的女同学。
咦?她有点诧异,那里什么时候躲了个人了?她怎么没发觉?
扁见冷冷地子着那女同学。“上课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下课后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可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迷路?见鬼了!这借口真烂!夜海棠翻了个大白眼。
“我我我好怕哦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请帮帮我”那女同学说着说着就哭了,还一副无措的样子投向光见。
可是,就在她快接近光见时,哭泣的脸一变为凶狠的狰狞,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把短刀,邪恶地刺向他,并大喊:“去死吧!”
扁见快如闪电地仲直手臂,后发先至地一把就掐住对方的脖子。
“啊!”那女同学发出气结的嘎叫声。脸色发紫,浑身瘫软,手中的刀在光见的视线下化为尘埃。
“说,谁命令你来的?”光见以森冷得会让人结冰的声音问道。
“我”
她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不说,我就消灭你!”
他將她甩向地上,冷冷睥睨着她。
“咳咳咳你敢动我吗?哼哼哼我可是圣安中学的学生哪杀了我,这个可爱的女孩也会死哦!”女同学边咳嗽喘气边奸笑。”
“别以为你们藏在学生体内作祟我就拿你们没辙,要分解你们邪魔恶灵的方法多得是。”他森然地扬起嘴角,长臂一举,光芒乍现,一把银亮如月的长弓赫然平空出现在他手上。
夜海棠惊呆了!
那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狩魔人的“银弓?”
她在苏菲亚祖先的日记里看过,但日记里只简扼地记载着苏菲亚和狩魔人的一场巧遇,对狩魔人的着墨并不详细,倒是苏菲亚对那把银弓印象极深。
我简直不能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东西,他拿着的那把银弓绚烂剔透如水晶,充满慑人的圣洁光芒,而那支由冰结晶而成的长箭更如仙人所雕成的艺术品,闪闪生辉,只有像他这样的狩魔人才能唤出这项武器,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如天神降临般猎杀了缠着我不放的妖魔,救了我一命,我將永远会记住他,那个冷峻得令我打心底发颤的狩魔人
这是夜海棠第一次发现“狩魔人”这个名词,她花了许多时间才大概汇整出结论,狩魔人很可能是十九世纪教廷用来整顿异教邪者的超能力者,代代相承,血统稀微,而且神秘莫测,其祖先似乎曾与当时的教皇签下契约,將永生永世协助天主净化人心,扫荡群魔!
只是,这也只是她自己的推断,况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深信,即便真有狩魔人,也已经不复存在了,都什么时代了,这种人压根是不可能活在现在的
可是此刻,她亲眼目睹了银弓的出现,而唤出银弓的光见,就如同苏菲亚所说,身形神俊,英姿飒飒,果真如天兵神將,气势威凛迫人
他他分明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狩魔人!
扁见是个狩魔人!
她瞠目结舌,久久无法呼吸,这个发现让她一向灵活的大脑陡地休克了。
在经过了一百多年,狩魔人依然存在吗?
依然在暗地里猎捕着邪魔吗?
太神奇了
在她惊愕之际,那个女同学早被银弓发出的水晶光芒吓得全身发抖。
“银银弓”
“说,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魔王又是谁?”他一步步走向她,气势如泰山压顶。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她一说完便冲跃而起,打算逃之夭夭。
扁见眼明手快,左手一挥,一道光束射出,打进她体内,她痛苦地扑倒在地翻滚呐喊,随即一股黑色的秽气从她背后散出,迅速飘离。
扁见毫不留情,拉开了银弓,弓上顿时出现一根半透明的犀利冰箭,他刷地射出,正中那团烟雾中心,魔人原形凄号一声,顿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好”这精采的一幕全被夜海棠看在眼里,她忍不住低声喝采,才一出口就连忙捂住自己的口,不料这些微的声响仍惊动了光见。
“什么人?”他旋身瞪着厉眼,扯弓,冰箭如光般飞出。
“哇!等等是我啦!哇”夜海棠侧身一闪,迭步从树干后方跳出来,但冰箭却朝她疾射而来,她大惊失色,急忙使出全身力量,想以金焰化去那根致命的冰箭。
扁见一看是她,骇然不已,掌心连忙发出一道蓝光,直追冰箭,一蓝一金的焰火在夜海棠面前一公尺会合,登时將冰箭融成了冰雾。
他呼了一口气,随即怒斥:“你不要命了吗?太危险了!”
“吁请你看清楚之后再出手行吗?”她拍拍惊魂甫定的胸口,走向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眉头一皱,手一放,银弓立即消失。
“当然是跟来看热闹啊!”夜海棠笑嘻嘻地绕着打量他。“不跟来我怎么会知道,你竟然会是个狩魔人!”
扁见愕然地盯着她,狩魔人的事一向是个秘密,即使是白魔女,也应该对“狩魔人”的事毫不知悉才对,为何她会一眼就道破他的身分?
“你在想,我怎么会知道狩魔人吧?”她得意地迎向他的困惑,笑道:“别紧张,我是从我老祖先的日记里看到的,她好像曾被狩魔人救了一命,于是就记在日记里罗,而好学不倦的我正巧看见了日记,才会知道‘狩魔人’和‘银弓冰箭’的关系”
“你祖先?你那位祖先叫什么名字?”光见奇道。
“苏菲亚。”
苏菲亚!
扁见一震,有关狩魔人的过往都由赫雷斯口述给他知晓,其中有一段被赫雷斯称为“孽缘”的情史,听说他的一个祖先曾经破例救了一位魔女,两人产生了情愫,只可惜一个是狩魔人,一个是魔女,两人立场不同,有缘无分,终是不了了之。
那个魔女就叫苏菲亚!
“你是苏菲亚的后代?”直视着她,心想这会是个怎样的巧合。
“是啊!你听过苏菲亚吗?”她惊喜地道。
“嗯她是个以魔法为人治病的女巫,虽然没作恶,却因生错了时代,遭到教廷猎捕”他对当时教廷的作风颇不以为然。衡量人的善恶的标准应该是心,而非其信仰的宗教。
“对呀对呀!我就是那位伟大的女巫的后裔耶!”
“是吗?”
“嘿,原来你听过苏菲亚的事啊?看来咱们真有缘呢!是不是?”她开心地笑着。
“可以这么说。”
他和她的确有缘,否则也不会一再地相逢。
“那看在这个缘的份上,可以告诉我你在找的‘魔王’是什么人吗?”她依然笑着,笑容过度灿烂。
他一怔,这才明白她笑脸背后真正的目的,这小灵精还是不放弃要查出他的任务啊!
“这事很危险,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他哑然失笑,简直服了她旺盛的好奇心。“我不怕危险。”她马上道。
“你啊,乖乖回教室去,安心读你的书”
“偏巧我这个人哪就和‘乖’这个字绝缘。”
“哼,看得出来。”光见语带嘲讽。
“让我帮你嘛!怎么说我也还欠你一份人情。”她加把劲劝说。
“哦,原来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份人情啊。”他挪揄地瞅着她,想起她在旧金山曾说过要报答他的话。
“是啊!我一直没忘记要谢谢你帮我找到我三姐呢!”
“那好,如果你真有心的话,就离我远一点,保持安静,别再追问,做得到吗?”他故意道。
“干嘛那么见外?别跟我客气,我的眼线不少,也许能帮你找到魔王”
“我是认真的,夜海棠,狩魔人的任务从不需外人插手。”他打断她的话,正色道。不知怎地,那“外人”两个字让她觉得好刺耳。
“啊,是吗?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勉强了“她突然漾出一抹微笑。
他点点头,终于放了心。
“只好由我自己去找答案了。”她很快地接着道,并且别有深意地盯着他。“我这个人最擅长的才能就是‘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