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循声望去,果真望见娄念微微掀起的唇角。
“……”
自从娄念出现在此,他头一回望向对方的面容。
一年了,他却没从对方身上看出明显的变化,于是对方的一切都能毫无障碍地,和他记忆中的形象慢慢重叠。他沉默着看了许久,没有出声,握紧的手指,指甲已经深嵌入皮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始至终,无论苏醒还是沉睡,他都将一道白衣身影深刻而沉重地在心上反复刻印,日复一日,念念不忘。
“荀仙长?”娄念偏了下头看他,“故交重逢,别来无恙呀。”
“……”果然,如荀锦尧所料想那般,不生疏,也不过于亲昵,客套而平淡,是最好的对待前道侣的态度。荀锦尧握紧的手蓦地就松开了,慢慢移开视线,低低道了个:“许久不见。”
最简短的四个字,便是如今的他最说得出口的话语。
他的心情已经在那一瞬间沉郁了下去,他对娄念从不曾死心过,如今的娄念对他,却仅仅是当一个可以随口提过的故交来对待吗?失了暧昧与亲昵便罢,就连刻意的疏离与冷漠也无,只当一个平常人,一个故交……他在对方的眼里不再重要,也不再特殊。
那两个人就是见了,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
放不平的一条心,注定了他本就不该来见不该再见的人。
他失魂落魄的,借口去买些东西,匆匆逃离了人群。
来到了个僻静少人的地方,他方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怀中已捧了一小捧花枝——那是一路上,路过的城中百姓抛于他的。当时他走着神儿,也不管是谁抛的亦或抛了多少,统统接着了收在怀里。
这会回过神来,他才觉得花枝的数量像是有些多了,被他这样草草揣在怀里,枝梢顶端的花瓣已互相磨蹭着,掉落了不少。
浪费了啊。
他叹了口气,抱着那些花枝,随便在地上找了个空处坐下。
也不知可是那魂魄受损的后遗症犯了,他竟觉得浑身上下莫名疲倦得很。幸好,这儿没有别的人,他谁也不用见,也不用与任何人产生多余的交流。
如果能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沉溺于无边花海,一场清凉的微风拂掠,就能将他百般难言的心绪随漫天飘摇的花瓣吹向无尽远的远方。六天时间飞逝而过,醒来后,他仍在兰清院那间独属他的小屋。
虽然那时候,他一个人,可能会孤单了些,但他还有师弟妹,一大伙人打打闹闹,许多事情都能于无知觉间遗忘,不是非要一个挚爱的伴侣陪伴不可。
哦对了,还希望届时苏尧尧能从家中返往宗门吧。小师弟自个儿就是个有趣的人,这样他会多一些乐子,没那么闷。而他先前让小师弟耿耿于怀,也该从以后的事情慢慢消除对方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