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隐约听见几个词汇,“知音”“念公子”“留下”“新来的”“是个正道”……好像还是和他有关的呢。
离男子们再近些,他就不太好意思再盯着看了。他又不是真来逛花楼的,紧跟几步,随楼里的姑娘一路上到醉月楼二楼。
走廊最里,靠左的屋门早已大开做好迎客的准备。
屋内摆了低矮茶桌,桌旁地面铺了软垫,不远处还摆着方用过的琴。娄念阖着双目,倚窗而坐,两片纱帘悠缓飘摆,纠缠他身后被风扬起的轻软发梢。
姑娘轻轻叩着门边木板:“念公子,人带来了。”
“哦……”窗边人单手支颐,目光状似无意扫了过来,“公子,擅琴吗?”
眼下还有局外人,荀锦尧做戏做全套:“不单是琴,吹拉弹唱,我样样都会。”
——实际只会吹,吹牛的吹。
“那太好了,”娄念唇边挑了挑,单手点在茶桌一侧的软垫,“公子,请吧。”
荀锦尧颔首,挪步过去,按他指引坐下。
姑娘已独自离去,娄念挽起一边的袖子,低眸为他的知音斟一杯花茶。
茶水入杯腾起奶白色水汽,荀锦尧隔着水雾静静看他,并未打断制止。
“茶有些烫,还请您慢用。”
“……”敬称倒也不必。荀锦尧看了眼并未接他的杯子,反握过他的手腕:“阿念。”
熟料这一握坏了事。
只听“哎呦”一声,娄念小小声地轻呼,竟将杯子整个儿撒开,热水泼洒,顺着两人手背蜿蜒透明水迹,凝成水珠向地面滴落。
荀锦尧愣住了:“啊……抱歉。”
常年习武的人,手很稳,反应也很机敏。可他突然一握,却像是把人惊吓到了。
他忙去桌上四处找寻能用来擦拭的手绢巾帕,先给娄念擦干净了,才草草抹掉了自己手背的茶水。
那水如娄念所言有些烫,泼上去再擦掉,手背上留下热水浸烫的痕迹,透过莹白的皮肤,粉红一片。
杯子是娄念拿着,撒到的热水也更多。但他没叫唤着说疼,抬起手,手背放在嘴边吹了吹:“无妨,床底下有只药匣,公子去取来吧。”
荀锦尧听他唤自己的称呼,心中无奈,但应下时没有犹豫,直接就从软垫上起身去找东西了。
他熟悉娄念,一年前、尤其初见的时候,与他闹了别扭的娄念最是喜欢喊他仙长来划清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惹我不开心了,我连唤你阿尧都不肯呢——打的是这样的心思。
一年后的娄念也一样,幼稚的行为,但最戳人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