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羽然听不到声音,但那种震荡人心的情绪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或许会陨落在这里,或者说这是必然的。
因为这本就不是他可以解决的危机。
晏羽然猛地握紧怀中的琴,他之前被苍域保护的很好,并没有接触到太多飞虫的攻击。若不是被虫母察觉他能够听懂它们的话,也许他们可以轻松点到传送阵那边。晏羽然的脑海中又浮现许多场景,那里面有苍域有封蒙,君榭和林如意,还有——
林白鱼。
已经修为长进不少的林白鱼跟苍域十指相握,他的玉佩漂浮在空中,一阵柔和的光线将他们笼罩起来,随后就那么简单的将传送阵法关闭。
他们甚至没有遇到虫母,这个时候正在养精蓄锐的一虫之母沉睡许久,只有一些飞虫过来骚扰。很显然,这些虫子并不是苍域他们的对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轻松的将整个上古秘境尘封起来。这以后,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域受这个困扰。
竟然可以如此简单。
晏羽然脸色更为苍白,他不由看向正奋力抵抗的苍域他们,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其中封蒙跟君榭最为严重,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殷红的血乌黑,在加上耗光的灵力,他们已经到了最困窘和无能为力的情况。晏羽然心里钝痛,但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玉佩在哪里。
为什么林白鱼会有可以镇压封印上古秘境的钥匙,还有那个幻境……
这些绝对不是他失忆前经历的,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胡说八道,我们还没有到需要你一个人逞英雄的时候。”苍域冷静的驳斥好友的话。
他看着虎视眈眈的虫母,心里也没底,但让封蒙一个人应对,那无疑就是让他死。
姬秀风这时候也不在隐藏他的灵兽体,他幻化成一只鲜艳的红色火鸟,发出的啼叫让那些飞虫都有所忌惮。凤凰之后代觉醒血脉后,天生对这些虫兽有压制震慑的作用,是以姬秀风给晏羽然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晏羽然被苍域拉着往传送阵飞的时候,他看着对方宽厚伟岸的背影,钝痛的仿若不会跳动的心脏慢慢复苏了点。但更浓烈的绝望情绪占据他,在意识到如果没有那枚玉佩,或者说林白鱼在这里,他们根本关闭不了传送阵,晏羽然大脑空白一片。
“……阿域。”晏羽然轻声开口。
苍域正的刀附着变异雷灵根的灵力,可以短暂而有效的麻痹一大片飞虫,他大刀阔斧的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而封蒙和君榭则护在他周边。
这些虫子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他们的目的,纷纷以肉身抵挡,哪怕被雷火烧的惨叫连连,也依旧是前仆后继的追赶过来。
“师尊,我在这里。”
苍域握紧晏羽然冰凉的手,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稳重,拥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可靠感。
只不过晏羽然听不到,他另一只手抱着的琴弦断裂的七七八八,早已喑哑的发不出声音来。除却身体上的疼痛,如今的现状给晏羽然带来的更是自我的怀疑和茫然。是不是因为他强硬的阻止苍域跟林白鱼结为道侣,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才会遭遇的如此惨烈。
天生道侣四个字浮现在心头时,晏羽然的愤怒难过通通变成一股无力感。
好不容易才跟苍域有了那么一点过于亲昵的关系,却发现受到的阻碍竟然是如此尖锐残酷。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
“我看到传送阵了!”
眼尖的杨如意高声道,他的声音里多了丝亢奋,因为过于激动而紧张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在月石宗好歹也是众心捧月的天之骄子,一直被这些杂碎虫子压着打,再温和的脾气都有爆发的时候,何况杨如意本身也是有些自负,他自认年纪轻轻就达到化神初期,这在整个辛岩域也找不到几个。
“小心,不要放松警惕。”
君榭时刻都注意着杨如意那边,在对方出声时,一群十几只飞虫竟然直接冲到他身边自爆。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到杨如意身边,那些飞虫顶着他,沉重的蛮力让他感觉胸腔都仿佛移位了。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过来,君榭反倒是异常冷静下来,沉默的接受他失去半条手臂的事实。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能活下来已经属于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杨如意愣住,他呆愣的看着飞溅到眼前的血水,似乎还有几滴落到他眼中。他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而这时候,君榭已经因为耗尽灵力撑不住而掉落下去。眼看着就要被那些飞虫吞没,杨如意沉下脸,他割开自己的手腕,流下来的血竟然泛着冷白的光。这样奇特的血顿时吸引了无数的飞虫,它们就好像飞蛾扑火那样热烈而义无反顾,连那些跟着君榭的虫子都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改换目标扑向他。成千上百的虫子很快淹没他,这样凶残震撼的场景让让晏羽然几人都有些呆住。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杨如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活下来。
“过去啊!”杨如意一双眼通红,早已没了最初的矜贵自持,他朝晏羽然咆哮。
他以为他的声音很响亮,实际上在那些飞虫的疯狂蚕食下,杨如意的声音细若蚊蝇。
晏羽然眼中划过一丝痛楚,他因为自己的自大而害了君榭和杨如意,就算他们吸引了很大一部分飞虫离开,那前面依旧有虫母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它显然极为暴躁,因为不但失去不少虫子,而且这次被强迫苏醒过来,它并没有恢复足够的力量。
苍域的手很稳,哪怕他已经伤痕累累,此刻依旧是紧紧抓住晏羽然。
这时候,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送晏羽然到桥的另一边,也许那里还有生的机会。
“赶紧过去,我跟封蒙在这边牵制住那只大虫。”
姬秀风越战越勇,他啧了声,率先挥动翅膀朝虫母攻击过去。就算在虫母面前,他渺小的如蝼蚁一样,但这不代表他就会任由对方欺压着直到灭亡。
封蒙紧随其后,他的灵力勉强只能支撑自己不昏死过去,就算是皮糙肉厚的他在不断被飞虫啃咬掉血肉时也会疼的脸色扭曲。
要是活下来,他绝对要将这些虫子全都烤了吃!
呼啦啦的大半虫子飞回,靠姬秀风跟封蒙两个人来抵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他们几乎是托着那些虫子往传送阵的地方飞过去,而这期间勉强算他们当中受伤最轻的晏羽然将灵力附着到那些断掉的琴弦当中,他听不到苍域他们的声音,但深深知道此刻他们都是一心希望着他能够破这个局。
可越是知道,晏羽然就越是滋生出浓浓的绝望,尤其是他能够感觉到那个阵法的所在。
这个阵法在呼唤他!可晏羽然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那枚玉佩,他根本没办法关闭阵法。何况是在这些飞虫的猛烈攻势下,他们根本活不下来。
就在他们终于抵挡阵法面前,一声声尖锐的怒吼响起,巨大的虫母不断扑扇着翅膀,它张开嘴竟是直接将周围的飞虫吸了进去。晏羽然脸色苍白的看着虫母的举动,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尽快吸收力量以此来阻止他们。
“当真是残忍的畜生!”
哀嚎声连他们都听得出来。
姬秀风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虫母,随后他朝封蒙笑了下,“有没有兴趣搞一波大的?”
封蒙还处在震惊当中,闻言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生死不过头点地,干就完事了!”
“封蒙!你们别胡闹!”
苍域听到这话,难得惊了神色,他想要阻止他们,但姬秀风早已将他的灵丹本体祭出来,火红的内丹发出耀眼的光芒,很快将那些被吸引的飞虫都笼罩起来。连带着那躁动不安的虫母都有些蠢蠢欲动,注意力有些涣散。而这时候,晏羽然却是直接带着苍域御剑飞行到传送阵口。
当见到那精妙绝伦的阵法中精细的构造时,晏羽然脸上已是一片灰败。虽然知道他们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徒劳,可真的面对这种困境,他还是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师尊……”
苍域关心封蒙那边,自从姬秀风的灵丹将那些虫子吸引过去后,它们全都被那艳红的光芒给围困起来,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事。
晏羽然转头深深的看了苍域一眼,他沉声开口:“阿域,我需要你帮我。”
“师尊,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我一定竭力完成。”
“你去那一边,帮我开阵。”
“好。”
晏羽然就算听不到也知道苍域一定是全然信赖着他,哪怕他们如今已是残破不堪,不论是灵力还是其他的都已经消耗光。而就在苍域踏过那道阵法,走进去时,他心神一震,有种莫名的熟稔感传来。他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但在看到晏羽然抱起琴拨动断裂的琴弦时,苍域顿时紧张起来,双目专注的看着师尊的动作。
远处,倏地发出剧烈的爆炸声,苍域下意识看过去,看到漫天的鲜血和虫子的血肉飞散,而这彻底惹怒虫母,它咆哮着将失去生机的姬秀风和封蒙席卷进巨大的嘴里。苍域瞪大瞳孔,下意识想要过去,却发觉他深爱而信任的师尊竟是挖出他那晶莹剔透的内丹,慢慢的将它托到传送阵当中。
“师尊!你做什么!”
苍域总算是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惊慌的要离开传送阵,却发觉竟然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晏羽然深深的看着苍域,他的徒弟,原本成熟稳重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浓浓的难过悲伤。
这是他唯一可以给苍域做的事了。
大乘大能的灵丹强行启动传送阵,流光璀璨的珠子滴溜溜转动。
晏羽然其实挺庆幸在这一刻他想起来所有丢失的记忆,只可惜的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苍域诉说。
他们之间本就是错误的,是不被这天道允许的。
“……阿域,但我不想认。”
晏羽然低声道来,他知道苍域听不到,眼看着传送法阵慢慢启动,那本以为汲取两个大能力量的母虫却发出痛苦的咆哮怒吼。它想要吞食下他们饱含着愤怒的身体可当真是痴心妄想,姬秀风可不是一个就那么任人摆布的家伙。晏羽然垂眸,转过身来,在失去灵丹的维持,这具身体很快也会陨落下去。但他也不想让母虫讨到一点好处。
哪怕是死,他也要拖着母虫一起,要不然这辛岩域还是会被这剩余的飞虫淹没。
“可当真厉害,竟然消灭了这么多的虫子。”
一个声音刺凌凌的传到晏羽然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竟是看到林白鱼跟一只半人身蛇尾的妖兽悠悠然出现。
说话的正是林白鱼,他摘下银白色面具,清秀的脸上噙着浅淡的笑意。
晏羽然嘴唇颤抖了下,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传送阵那边,本应该离开这里的苍域显然也怔愣住,他高大的身体有些萎靡,突然满是痛苦的捂住肚子。晏羽然心里一慌,他想要赶过去,一根带刺的藤蔓直接刺穿他的腹部,迫使他停了下来。
那种血肉被利器穿透的疼痛让晏羽然大脑空白了几秒,他想要将那藤蔓拔出,反而让它进入的更深,身体内部更是被恶意的搅动好几下,直到形成一个不小的空洞。
“住手!林白鱼,你为什么会跟守护兽在一起?”
苍域嘴角泌出鲜血,他飞过去护到晏羽然身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曾经亲密的同门师弟。
林白鱼厌恶的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声音冷淡的开口:“自然是来帮你的,苍域,我们的师父好像在这个上古秘境里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害得其他人一个个陨落。你到现在还要护着这样的人,当真让我伤心。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对你没用的废物就应该彻底消失吗?”
晏羽然大口喘着气,实在是太痛,痛的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听林白鱼说什么。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在慢慢消散,那种无力的流逝却比不过苍域曾经说出来的话让他难受。
不——
那不是现在的苍域。
晏羽然匪夷所思的看着林白鱼,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林白鱼勾了勾唇,他慢条斯理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枚玉佩,晶体剔透的看来就不是凡品。
晏羽然瞪大瞳孔,嘴唇颤抖的无法说出话来。
“是我唤醒的,没想到你们坚持的还挺久。”
在那玉佩出来后,本来还狂躁不安的虫母柔软安静的犹如听话的宠物,它停在那传送阵前,仿若随时都能够带着剩下的飞虫离开。
苍域的注意力本来在师尊身上,他们在面对那些虫子时已经耗尽灵丹妙药,此刻正手足无措的想要寻找到救人的方法。在听到林白鱼这么说的时候,他整个人彻底崩溃,冲到对方面前,然而却被站在一边的守护兽轻易的挡下,整个人轻飘飘的晃了下,唯有钻心的疼痛从肚子传来。
“……林白鱼,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喉咙渗血,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为什么,不是吗,苍域。”
林白鱼脸上是满满的恨意,如果不是因为晏羽然,他们怎么会到如今田地。他志得意满,无论是天赋、功法还是道侣,哪一个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的苍域就这么离开他,还用那种陌生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林白鱼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发生。
“我本以为奚然死了,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道侣,”林白鱼继续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悠然自得,“但怎么重活一世的你反而变得我不认识了,真烦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按照我希望的来改变呢。”
苍域有瞬间觉得他没听懂林白鱼在说什么,他只是意识到一件残酷的真相。
封蒙、姬秀风、君榭还有杨如意,哪一个不是辛岩域的翘楚,就因为林白鱼的原因,他们全都死在这些杂虫的围攻之下。
“林白鱼,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他不想死,还没有跟师尊诉说心意,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但在这一刻,在发觉原来他们走到如今地步都是被林白鱼操控的,苍域心如死灰,只想着陪着晏羽然一起陨落。
晏羽然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白鱼说他抢走了苍域,也知道那些隐隐的违和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到底哪一步走错,大概也永远不知道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慢闭上眼。
身体的疼痛变得麻木,直到血凝固,伤口溃烂,晏羽然回忆起他那一生,竟然发觉那些清晰的记忆全是从他收苍域为徒开始。他想笑,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漂浮出来,冷眼旁观着苍域跟林白鱼的对峙。
“你的肚子里……真是藏着一个让人讨厌的孽种。”
晏羽然看到最后的画面里是林白鱼一只手刺穿过苍域的肚子,从那里面掏出来了个什么。
不——!!
“仙君……奚然仙君,仙君可是在闭关?”一个声音不断的呼喊着晏羽然。
晏羽然朦胧睁开眼,惊魂未定的喊出一声“阿域!”,在看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洞府时,他茫然的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是临死前看到的场景。或者又是一场幻境,实际上他们都没有死,也没有遇到那些飞虫,他的另一个徒弟林白鱼也没有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晏羽然不想承认,却发现走到那不可挽回的一切全是因为他的原因。
“奚然仙君,今天是宗门选徒的日子,需要您来主持定夺。”
宗门弟子在门外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奚然仙君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偏偏选择闭关。
晏羽然听到这话,好像想起来一点什么,他神色恍惚的走出洞府。
“……仙君,你没事吧?”
这脸色看来也着实煞白,本来心头有所埋怨的弟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只能说长的过于出尘的仙君这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确实是让人心动。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怀山宗弟子总觉得晏羽然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来,大概就是没有那么疏离的气质。
“没事,我们过去吧。”
晏羽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梦还是什么,他脑子晕乎乎的跟随弟子到宗门的试炼场,在这里每个长老都会挑选他们心仪的未入门凡人作为亲传弟子。
他那时候一眼看中苍域,选择收他为关门弟子,这是林白鱼成为他弟子的十年前事情了。
这时候的苍域应该才10、1的年岁,林白鱼太小,他的爹娘非常宠爱他,根本不舍得让他离开身边。若不是晏羽然竭力说服他的爹娘并且一再表示在怀山宗会好好照顾他,绝对不会让林白鱼受委屈,这才让他成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晏羽然不明白,他怎么会想要收林白鱼当徒弟。
但记忆都回笼后,在意识到这是一个话本描绘的世界后,他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这里是围绕林白鱼和苍域发展的世界,他们两人在经历狗血的相识相知相爱,你追我赶,来回极限拉扯,终于因为巨大的误会分道扬镳,直到后面他们因爱生恨,正邪两道杀的你死我活。苍域在亲手杀了林白鱼才知道,对方怀了他的孩子独自养大成人。
而这样的结局让那些读者很不满意,他们强烈抗议,不满之下创作者无奈之下写下一则番外。
苍域和林白鱼重生了,这一次桀骜不驯的魔尊哪怕想不起来前世的事情,但为了追随林白鱼,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先进入怀山宗。晏羽然作为一个深爱着自己徒弟的配角,潜意识里不喜欢着苍域,对方自然也是一样,但他们在相处之间却发生了偏差。
怪不得林白鱼如此不可置信。
在这七年里,晏羽然不知不觉被苍域吸引,竟然就这么自然地脱离了原有的剧情。
“奚然仙君,烦请你出来一趟。”怀山宗宗主都徊在瞧见人时就主动迎过来。
晏羽然瞧见这样一本正经的都徊,莫名有些不自在。
想到他跟姬秀风的暧昧纠葛,又不可避免的回想到他们在上古秘境所发生的一切,晏羽然的心猛地钝痛起来。
所以他也重生了吗?
晏羽然朝都徊点头,他也不用做什么,只要乖乖站在怀山宗宗主旁边即可。他在那些长老当中看到文高远,一想到他在上古秘境中背刺苍域,晏羽然心头就不可控制的产生一丝怨恨。不管这是重生还是梦,他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家伙继续留在怀山宗!
如果这是真的回到过去,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改变的机会。
那他还应该收苍域为徒吗,对方是否有上一世的记忆。
林白鱼肯定是有记忆的,庆幸的是他现在年岁小,始终被他家里看的牢。这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抗他们。
但晏羽然总觉得心头不安,直到他听到文高远要指定一名关门弟子。
这时候的文高远还没有暴露他品性的恶劣,再加上因为他炼制的丹药效果比别的修士好出不少,在怀山宗的人缘倒是不错。大家都很好奇他挑选了哪个入门弟子。
晏羽然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他跟一双懵懂而清澈的双眼对视上。
心脏在那一刻疼痛起来。
不过十岁的苍域褪去时光积累的成熟稳重,眉眼间还是过于柔软的单纯。
晏羽然记得上一世收为徒的苍域,对方哪怕没有身为魔尊的记忆,本身也是桀骜不驯,自尊自傲的性情。他们当时相处时,他也着实纳闷过这样的家伙怎么会让林白鱼爱的死去活来。没想到到后面他竟然也沦陷下去,不知不觉关注着他。
具体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他有次大意吃了某种毒药,身体不受控制,连灵力都没了。
苍域一反常态的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晏羽然在那时候对他改观许多,慢慢的不在怀着偏见来跟他相处。他本以为在知道话本那荒唐的故事,得知自己的徒弟跟魔尊在爱恨中纠缠拉扯,他对苍域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配得上林白鱼。可实际上这不过是晏羽然的私心,要不然他怎么会要求苍域不能跟其他人结为道侣。
为什么这一次苍域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困惑间,晏羽然听到下面那些弟子的窃窃私语。
“文师叔,怎么会选个傻子啊。”
“听说是变异雷灵根,很稀有。哪怕是傻子,说不定也前途不可限量吧。”
“这个入门弟子要是真的被文高远看中,以后就惨了。他就是个道貌盎然的禽兽,有好几个师姐师妹被他折磨的都疯了!”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那些师叔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个弟子因为其中一个说话激进的,吓得脸色白了,连忙嘘了好几声示意他小点声。
没想到文高远在这时候就已经包藏祸心,怪不得有段时间林白鱼委婉的跟他说过不愿意去跟师叔学习炼制丹药。晏羽然那时候还以为是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但现在结合那话本还有上一世的经历,很有可能文高远对林白鱼动手动脚过。
这家伙是个祸害,迟早要除掉。
晏羽然更在意的是,这一世的苍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成傻子?
“苍域,你愿意成为文高远的徒弟吗?”
都徊说话的声音让奚然仙君回过神,他脸色微沉,不论怎么样,绝对不能让苍域落入文高远之手。哪怕他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对方,这些事都可以暂时放下。
“我可以收他为徒吗?”奚然仙君温和的开口。
在晏羽然说这话的时候,都徊和文高远一同看向他,年轻的宗主显然惊讶好奇已经百年没有收徒过的仙君为什么这次会挑选一个傻子当入门弟子。姑且不说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这宗门长老已经选择苍域,“横刀夺爱”抢人家徒弟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文高远愠怒,眼神变得凶狠。
这可真是稀奇,这个在宗门以性情温和的老好人之称的长老也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威胁,晏羽然对自己对这个宗门的了解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奚然仙君神色淡然的看着文高远:“好像没有规定选择徒弟,对方就一定要接受吧。”
“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来选?”
文高远声音压低,语气里是隐晦的不满。
“不行吗?”
晏羽然知道文高远元婴的修为也就吓唬那些凡人和金丹以下的修士,真要动起手来,他连凝脉期的都不一定打的过。
他只是稍微张扬了点气势,大乘大能的威压一放出去,文高远的脸色很快就变了。他那副惊惧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让晏羽然看的想笑,然而只要想到对方做过的事,他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文高远伪装的太好,只有那些亲近的人知道他的本性。
都徊适时开口:“既然仙君和文师弟都看中,那就让那个入门弟子自己来选吧。”
他这让苍域来做主,自然不用得罪两方,若是到时候有问题,也是这个入门弟子应该考虑的。
晏羽然不会让苍域陷入到这种两难的选择当中,何况若是对方真的变成傻子,他又如何能自主抉择。
“这是我跟文高远的事,他若是不同意,我们可以比武来决定。”
文高远眼神闪烁,他干笑一声,隐去怨毒的眼神,满是无辜的装作大度的说道:“不必不必,仙君身为我们怀山宗的镇宗大能,难得有看中的弟子,文某怎么敢跟您相提并论。”
表面谦虚,实则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晏羽然以身份压人。
可在这个残酷的修真地,弟子们反而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文高远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毕竟奚然仙君可是即将飞升的大乘修士,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必要硬碰硬。
晏羽然知道他必然被文高远怀恨在心,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还没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场梦。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能让苍域落入到文高远这样的人手里。
“都徊,我就先带徒弟离开了。”
“嗯?……好的,仙君。”
都徊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称呼他时语气多了丝亲近。这怎么可能,晏羽然不是欠了上任宗主的人情才不甘不愿的留下来吗。在这样的困惑当中,怀山宗宗主默默的看着晏羽然牵过苍域的手离开。
这是特别重视那个叫苍域的吧。
那个看起来痴傻呆愣的弟子,到底是哪里吸引奚然仙君?
这件事在怀山宗掀起不少波澜,尤其是近距离见过奚然仙君姿容的,无不称赞他出尘的美貌。
有弟子直白的感慨道:“没想到奚然仙君竟然心底如此纯粹,他知道那个弟子要是被其他师叔收为徒,肯定会被欺负的。”
“你这话是指名道姓文师叔吧。”
“可不敢讲。若是被喜欢文师叔的那些人知道,又该说我是纯粹嫉妒了。”
这些话若是不刻意听,只会飘散在宗门角落,成为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间偶尔的抱怨。虽然在他们刚进入怀山宗时就被告知过要是觉得那受到委屈或者不公对待,自有惩戒堂会为他们做主。但那里面也有文高远的徒弟,那些话根本就传达不到堂主耳中。
文高远这人擅长利益收买人心,他虽然战斗方面是个废物,但炼制丹药确实是有一手。
晏羽然有时候怀疑是不是都徊带头纵容着文高远这么做,毕竟这时候的他还没有表现的太过分,只是教导徒弟上没有过于用心。他觉得他肯定是受到那话本的影响,在上一世或者说上上一世,林白鱼揭发文高远的罪恶,还有不少弟子证明,然而宗主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对方几句,连扔到禁地都没有。
那上一世文高远从禁地当中脱离怀山宗的身份禁锢,真的是他自己想到的吗?
晏羽然头脑实在混乱的很,他还没有办法完全消化这些发生的事,尤其是少年苍域的状态。
苍域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无论晏羽然怎么喊他都没有用,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看不到这个痛苦的仙君。
“阿域……”
晏羽然轻声呼唤,就好像怕惊吓到苍域,他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觉得他是不是也脑子有问题。
还有苍域在那时候想要跟他说什么。
早知道那时候应该问清楚的。
苍域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眼前出尘的仙君会在他面前默默流泪,明明不认识,可看着晏羽然这样,心里某一处却钝痛起来。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一无所知,周围人的恶意苍域也感觉得到,只是他不会描述,说话也蠢笨。
所以爹娘才要将他扔在荒郊野外让他自生自灭吗。
“……不、不哭……”苍域这些安慰的话是在破庙里学的,他抬起手抹去晏羽然脸上的泪水,认真的说,“哭了不好看,这样就没小娘子喜欢了。”
晏羽然听到这话又气又好笑,他没忍住弹了下苍域的额头。
“你这家伙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话可不能说。”
苍域不解的看着晏羽然,反应慢半拍的捂住额头,“……疼,仙子欺负人……”
“傻乎乎的徒弟。”
这样是不是也好。
晏羽然神色复杂的看着苍域痴傻的模样,他不用再理会那些恩怨纠缠,无论是跟他还是和林白鱼的。只是看着对方这失魂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痛。前一世对方的天赋和心性本应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顺利步入飞升。可为了救晏羽然,苍域毅然决然的选择魔域那边。
当时跟苍域做交易的——
莫非也是林白鱼。
“走吧,师父带你去熟悉熟悉这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晏羽然示意苍域跟他走,他的一只手被傻子握住,温热的温度传来,他心头酸涩,终究是别过脸,另一只手召唤出飞升法宝带着变成傻子的徒弟上去。
苍域看着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紧张而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这样新奇的体验,顿时兴奋的大叫起来。
“飞,飞飞!飞的高高的!”
晏羽然勾了勾唇,他不由想到那时候失去灵力的他,羡慕着可以御剑飞行的苍域。
这一世,他到底该怎么做。
怀山宗坐拥几十座高峰,其中以晏羽然的洞府-雪灵峰最为高耸险峻。
传闻中雪灵峰是上任宗主有所感悟,在此扛过天劫飞升而去的地方,这之后这座山峰就充盈着大量丰沛的灵力。
如果不是奚然仙君坐镇,其他宗门怕是对雪灵峰都有所觊觎。晏羽然对这些记忆总有种很缥缈不真实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些只是话本中描绘的。哪怕知道自己做过这种事,他也没有真切的参与感。话本中将他形容的如此天资过人,高冷出尘,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表现就算是如此高不可攀的仙君也被林白鱼吸引沉迷。
但林白鱼估计也想不到,他们谁都预料不到,当苍域打算进入怀山宗时,他们的命运再次发生改变。
“鸡,会飞的鸡!”苍域惊奇的声音让晏羽然回过神来。
他们绕了怀山宗一圈,这期间苍域安安静静的看着,晏羽然有一瞬间以为他并不是个傻子。
也许他应该带苍域去医师那边看看。
晏羽然有些懊恼,他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结果这么久只顾着震惊纠结到底是重活一世还是这是梦。
“你说谁是鸡,你瞎吗,我这是凤凰,火凤凰!!小心我吃了你!”
姬秀风远远的飞过来,他耳朵尖的很,怒气冲冲的咆哮。
苍域被吓到,下意识躲到晏羽然身后,不安的转头看着他的师父。他只是反应慢,想要说的话无法正常迅速的表达出来,不代表着真的什么都不懂。实际上苍域看的清着呢,所以他也知道晏羽然人很好,对方从见面就护着他,也不会张口闭嘴的喊他傻子,还说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他的家,他也可以有家吗?
晏羽然看到熟人,如此朝气十足,心头酸涩。
他们现在还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
“阿秀,你别吓唬我徒弟,他胆小得很。”晏羽然好笑的开口。
他知道这家伙最讨厌被别人认错,似乎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愿意告知众人他实际上是神兽后代。
若不是姬秀风以死拖延,晏羽然很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沦落到那步田地。
姬秀风因为错愕身体晃动了下,他古怪的看着晏羽然,在听到奚然仙君竟然收徒,本也是好奇心使然想来看看。他自认他们关系浅薄,对方总是一副疏离缥缈的模样,这样的人如今竟然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喊他。姬秀风都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他看苍域不顺眼,火气大得很,现在反倒扭捏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姬秀风想辩解,对上奚然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哼了声,“你徒弟叫什么,看着五大三粗的,以后不会是个笨手笨脚的吧。”
“他叫苍域,是我唯一的徒弟。”晏羽然郑重其事的介绍。
苍域见姬秀风也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慢慢从晏羽然身后走出来。
“凤凰。”
“干、干嘛,难道我不像吗?!”
姬秀风涨红脸,底气不足,说到后面都小声许多。
晏羽然注意到他黯淡的眼神,怔住了。在他记忆中,姬秀风向来是张扬、风采照人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卑怯。在后来——
他的思绪顿住,发现记忆混乱而繁杂。
为什么他的记忆,好像多了很多不属于上一世,也跟话本描述的那些无关的事情。
就比如姬秀风是凤凰后代的事。
前世确实到死才知道,可晏羽然却潜意识觉得他早知道了。
这种矛盾让晏羽然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身体晃了下,脸色惨白。
他到底重生几次,又浑浑噩噩的经历了多少次话本剧情。晏羽然本以为他是看到那一本莫名其妙的话本,所以在察觉到种种不对后选择反抗。只不过他到底比不过拥有天生主角光环的林白鱼,最后死去。这一切根本就是对方所出谋划策的。但为什么他又重生了,而且这次还附带很多记忆。
前世的自己重伤失忆也是林白鱼所做,这次对方还在襁褓之中,总不能还能做出什么来吧。
晏羽然有一瞬间想去林家直接解决林白鱼这个后患,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出来就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强烈的诱惑呼唤他。
“……仙,师……师父?”
一个懵懂清澈的声音疑惑的响起,苍域似乎是被晏羽然释放出的气势给震慑到,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晏羽然回过神来,心头酸涩,他收敛起来,气息温和的朝徒弟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他心绪难宁,虽然不会再滋生心魔,但长久下去还是会对他的修为精进有所阻碍。
姬秀风深色莫名,他不自在的开口:“咳,那什么,我就是好奇,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晏羽然低垂的眉眼掩去那些复杂情绪,他从姬秀风过于紧绷的态度就明白,此刻他们的关系一般到生疏。
对方不记得。
或者说重生这一世,也许只有他跟林白鱼记得。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约你洞府叙一叙。”
“现在就可以啊,”姬秀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你这仙君竟然想要跟人联络感情,当真稀奇。要不然我让师弟也过来?”
晏羽然顿了下,有些无奈的摇头,他虽然知道姬秀风是个行动派,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对方这件事。更不用说都徊,在怀疑对方做事有所私心后,奚然仙君没办法全然信任他。再者他们接触不多,还是苍域跟宗主关系比较紧。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是怎么相熟,苍域也没有说过。
如今想来,晏羽然发觉他对这些所知甚少,甚至思考不关心。
那他到底喜欢苍域什么?
“等过几日,我先带阿……徒弟去医师那里一趟。”
“行行行,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那我去找师弟。”
眼看着姬秀风风风火火的要离开,晏羽然忍不住开口问了句,“阿秀……你师弟知道你的原身是什么吗?”
“啊?你都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姬秀风挑眉,语气有些不爽,“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
“没事,抱歉,我今日有些昏沉,若是说错什么你别介意。”
晏羽然想他大概是还没从这让人惊骇的现状当中回过神来,他恐慌、害怕,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就算那话本里描述的仙君如何厉害,怎么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晏羽然都没有一个真切的感觉。毕竟这个世界都是围绕林白鱼转动的,属于奚然自己的什么也没有。
姬秀风本就是随口一句抱怨,他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结果听到晏羽然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他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
“哎呀,行了改日就改日,我时间多得是。那就先这样,我溜了。”
生怕这仙君还要说什么,姬秀风早已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晏羽然愣了下,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苍域拉着他袖子的动作给转移了注意力。
“阿域,怎么了?”
“师、师父……胸口好难受。”
苍域捂着胸膛,脸色苍白,一双清澈的眼朦胧出了泪光。
晏羽然惊吓,心慌的将苍域抱起,他低声宽慰:“我带你去医师那里,肯定没事的。”
苍域被这样抱着有些别扭,他虽然比师尊矮小很多,但潜意识里莫名有些抗拒。不过胸口一阵阵的钝痛很快让他无法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是浑浑噩噩的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种灵魂仿若被撕裂的难受。
他的意识沉沉浮浮,仿若想要从那些阻碍当中撬开什么,然而层层叠叠的无形力量挤压着他。
太过弱小,根本无法抵挡。
晏羽然心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苍域送到医师那里。等回过神来,他站在院中还不到片刻时间。明明这短息对他这样实力的修士来说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但仙君在此刻却觉得无比漫长。他快要呼吸不过来,脑子仿佛要爆炸般疼痛。
他才发觉原来他真的如此弱小、无能为力。
这天道为何就只偏向林白鱼一个人。
难道事物的发展真的只能遵循那个荒唐的话本吗?
晏羽然心头不甘、怨怼,他不想成为那被控制一生的傀儡,然而从那些混乱的记忆当中抽丝剥茧的找到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论是晏羽然跟苍域的感情,还是辛岩域的安危,原来全都掌控在林白鱼身上。
林白鱼手里的那枚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晏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仙君,他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医师走出来,欲言又止。
晏羽然的心猛地紧缩,他强装镇定的开口:“是,阿域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好好的会心痛?”
“从把脉情况来看,他这个很不对劲,脉搏时有时没,而且眼神涣散,就好像……丢魂了一样。”
“什——么?”
这个说辞让晏羽然有些茫然。
“人有三魂六魄,”医师细细观察着仙君的神情,缓缓解释道,“当然这是凡人那边的说法,对修士来说,这其实就是窍门。领悟的能力没了,无论有在高的天赋也没用。而且,我发觉他的内丹好像不是完整的,这样就算有在充沛的灵力也没办法聚集起来。这看起来……不像是天生的。”
晏羽然大脑嗡的有根弦断裂开来,空白一片。在这一刻,强烈的恨意全都化为实质。
“林白鱼。”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医师没听清仙君说了什么,但他也不敢问,着实是现在的晏羽然给他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晏羽然也不知他是被愤怒陇上心头,还是过于冷静,他静静看向医师。
“麻烦医师先帮我照顾下阿域,我有件事……必须要处理。”
“哦哦,好,仙君放心。他现在暂时没什么大碍。”
晏羽然喉间一股腥甜,他咽下那些情绪,深深的看了眼医师身后的房屋,随后就果断御剑离开。
他应该要杀了林白鱼的。
杀了对方,这样他们就都不会被困在这该死的剧情里面。
林白鱼,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