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随便相信任何人,指定了人来教慕阳琴棋书画无非是以备将来留用,无论是将她当做幕僚棋子还是干脆收入房中,季昀承都希望自己的人不会落了他的面子,更何况自己一手培养的人忠诚可靠性都远胜于以利收买的。
而慕阳比他想象的还要乖觉,几个月下来竟然无声无息,半点未曾来打搅他,以至于忙碌之下季昀承都几乎将她忘却脑后。
此时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季昀承倒也有一时恍然。
回忆起女孩超越年龄般冷静犀利的神情,随即季昀承勾唇笑,不知道她面对身份尊贵同样大小姐脾气的季昕兰时还能不能保持着这份淡然气势。
所以,季昀承迈进西苑柳年的院落,与其说是给慕阳解围倒不如说是去看好戏。
深紫近黑的外袍逶迤于地,唇角带着几分轻慢笑意,刚进西苑季昀承便怔住,眼前场景并不如他所料,毫无剑拔弩张之感,反而平和安谧。
妹妹季昕兰嘟着嘴,晃着慕阳的手臂,满脸恳求之色,而慕阳则仍在和柳年下棋。
少女半垂眼帘,静静看着棋盘,执黑的手指交叠,缓缓落子,姿势幽雅。
竟然都没人留意到小侯爷已经进了院中。
季昀承索性不动神色站到慕阳身后,他习武,脚步极轻,挪移间几乎没有声音。
柳年长考完落子,一抬眼便看见季昀承,当即神色一变,刚想行礼却被季昀承用手止住。
季昀承垂眼思忖慕阳的棋路。
一看之下,很快发现了问题,柳年恃才傲物,棋路一向是攻势极重,实际上他和柳年下棋一贯也是如此,双方厮杀惨烈,步步紧逼,争锋相对,半黑半白间弃子无数,往往拼的是谁更快谁更狠,而慕阳……竟然是以守势为主,黑字密集,几乎滴水不漏,但弃子时却也毫不犹豫,往往柳年刚刚突破守势紧接着便是更加严密的防守。
都道棋风似人,慕阳如此下法却是让人根本看不清底细。
一局终了,到底还是柳年棋力更高一筹,杀了慕阳一条大龙,接着长驱直入,吃掉一整片黑子。
赢了棋局,柳年却没笑开,只是神色越发凝重。
倒是慕阳轻轻松松丢下棋子,没有回头轻声道:“不知小侯爷有何事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大概你刚进来的时候。”
季昀承挑眉:“怎么发现的?”
顿了顿慕阳才道:“小侯爷没有发现自你进来之后,这里格外的安静么?还有……”慕阳用手指了指季昀承几乎拖到她面前的袍角。
季昀承一看,果然如此。
慕阳起身,抱起带来的棋书,对柳年行了个礼便准备去习字习画,见季昀承还未走,问道:“小侯爷,你到底可有什么事?”
季昀承哑口,而后更觉得奇怪。
他带回府中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但凡女子几乎都是想尽办法博得他的关注,只要他稍垂青登时便感恩戴德,使劲浑身解数取悦他。
慕阳这般态度,倒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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