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暮烟含,燕醉莺酣。飘绵舞絮恨相兼。雨打风吹收不了,又上眉尖。
凤陵城女儿国定居数百年的国都,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整体建筑精致绝秀而花样繁杂,即使是外城的小门小户,也讲究飞檐翘壁,碧瓦青砖,更别提那些内城的皇亲国戚富贵人家,更是挖空了心思建造独树一帜的府,亭台花园,回廊歌阁,牡丹影壁,连一枝粉杏也那么自然地探出墙头,注视着他们从墙边的过道上缓缓通过,显得别致风流。
凤陵城内更种植了大量柔美袅娜的垂柳,正值春暖花开时分,漫天的雪白柳絮均匀地卷向满城,与蓝得几乎透明的天空融为了淡淡的一体,娇柔美丽的女儿国百姓们行若无事地行走其中,嘻笑买卖,吆喝,喧哗,人人面带笑意,柔和而不乏大气,仿佛是一处人间乐土,看得御翰兄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由得打心底暗自赞叹钦佩。
赞叹女王治国有方,才有这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也钦佩太子民心所归,才会出现眼前的场景!
兰荪的贴身侍卫天涯警惕地在前开路,阴兰荪从容地跟随其后,一路徐徐驰马而过,带起了一阵柔和流溢的光晕。她面带迷人微笑,肩上,发上,衣上,很快飘上了淡若轻烟的柳絮,霎时动人,两旁的百姓纷纷笑着让路,举手向她打招呼,她也一一和蔼地回首招呼,亲切高贵之态,溢于言表。
这就是外人眼中的阴兰荪,英明,仁义,大度,亲切,政绩彪炳,拥有极高民望,如果御泠是男人,她也会不由自主地迷上兰荪的绝世风姿,或者兰荪是男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哪怕她只能在后宫中分到兰荪无数分之一的真心。
哥哥轻而易举地爱上了兰荪,早已不知不觉摆脱了家国理念的束缚,其实早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却隐隐地埋下的祸患。
御泠忧虑的眼神,悄悄地淹没在女儿国百姓们虽然理智但绝对崇拜的目光中,仿佛是两道不起眼的尘埃
旁边的酒楼上,射过来两道想忽视也难的灼热目光,马背上的兰荪带着从容的微笑回头,顿时捕捉到了那并不打算回避的眼光。
四目相接,噼噼啪啪,顿时点燃了激烈的火花!
看那修长高颀的熟悉身形,还是那个男人,但那眼光自始如终都是那么不友好,似乎,是看到仇人似的。
他依然戴着那张牡丹花形面具,看不清面目,但那轮廓优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竟然泛起了一层难以觉察的涟漪,顿时引起了她的兴趣——她蓦地勾起一笑,十足邪气,冷月眼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怪异的男人,却举手止住了队伍的进发。
“怎么了?”御翰沉声问道。
“这间牡丹楼是咱们凤陵城最好的酒家,美酒佳肴样样不缺,我想御兄难得来我们女儿国一趟,总是品尝千篇一律的御宴岂不无味?何不尝尝女儿国的民间美食?”兰荪理直气壮地道,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兄妹。
“是么?”御翰不置可否,眼角瞥向那已经空无一人的窗口“我还以为你是被谁的美色所迷,打算带个民间佳人回宫呢。”
兰荪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微笑“请御兄品尝美食的确只是原因之一,御兄应该没忘记我马车中的娇客吧?我总不能把他带进皇宫,只好先找个地方把他安顿下来喽。不知御兄可肯屈就小妹?”
“我以为你忘了他呢,他那么重的伤,你却一路笑谈,也没见多么关心,我还以为那素月丸是送给了在你心里地位不得了的人——罢了,你说好,便好吧!”御翰看着她轻声道。
兰荪绽开艳若牡丹的笑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必带着什么有偿的心理去救呢?御兄,御妹妹,请!”
御泠面色复杂地看了兰荪一眼,在天涯的引导下,和御翰并肩踏了进去。
不等满面笑容的掌柜招呼,那些正在里面用膳的百姓们已经自发自动地站了起来,也不管到底吃完没吃完,纷纷掏出饭钱放在桌上,默默地自动离去,没有一个趁机抹油,兰荪站在门边,每走过去一个百姓,便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以示歉意,也得到了百姓善意理解的笑容。
御翰和御泠站在二楼,看着百姓们对皇室行为如此自发自动的理解,看到兰荪面对百姓毫不勉强的平等笑容,不由得相顾骇然。
他们的国家号称君子国,自然是一个推崇并盛行君子之风的地方,可是即便是他们,也很难做到和百姓们如此相知相惜的地步,这看似弱势的女儿国女王和太子,果然不能小看。
“咱们四国中,谁要是敢打女儿国的主意,一定会灰头土脸。”御泠若有所思地道。
御翰摇摇头,沉静的眸射出睿智的光芒“不是灰头土脸,是灭顶之祸!所以,我才制定和女儿国永结同盟、百年交好的外交策略,只要我们不挑衅女儿国,我们的南边界就会永远安枕无忧。”
御泠一直都知道哥哥是个好皇帝,也直到这个时候,她心头的忧虑才稍稍放下,也许哥哥是真心真意地爱着兰荪,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份注定无法得到的爱而置国家的利益于不顾。
这就够了,没有谁规定,皇帝的心头就不能藏一份纯真的爱情。
“掌柜的,”兰荪笑着提声叫道。
“太子,找小民有什么吩咐?您放心,酒菜一定按照最高规格招待太子的客人,小民绝对不会丢太子和女儿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