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烁回到杨云的宿舍里等她,这个宿舍在克己楼的五楼,窗台对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北校门。杨烁走到床边,一下子就躺在了杨云的铁架床上,他看着刷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竟觉着有点乏,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何副官在门外守着,见里面这么久没动静,就走进去看了看,发现杨烁正打着鼾声睡着了。
“睡着也好,这几天可忙坏将军了。”何副官在心里默念,他悄悄地走进来,蹑手蹑脚地解开杨烁腰间的皮带,解开他厚重的军装上的扣子,这样可以让他睡得更舒服些。不巧却惊扰了杨烁好梦,他一个转身,剩下最后的扣子何副官再也无法解开,只能作罢,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修长的手指在杨烁结实的臂膀后游走,躺着的人似乎觉得舒服,鼾声竟越来越大。“看来是睡熟了”,何副官心想,他拉起床边叠好的被子,盖在杨烁健壮的身躯。
杨云这时候上完课,回到克己楼,恰巧碰到副官在给杨烁盖被子;起先她被吓了一跳,对于自己房里突然出现的人毫无心理防备,待到何副官转身时,她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杨云,敬了个军礼,随后就走出了房门,在走廊外守着。
杨云把手中的书放下书桌上,轻轻地坐下,生怕椅子发出任何声响惊扰了弟弟的好梦,她在想,弟弟一定是太累了,睡着也好,就让他在这儿睡一觉吧。她拿起钢笔,开始认真地写着下一节课的教案。屋子外的蝉不知何时起叫得特别大声,女子大学里树荫多,蝉也多,盛夏季节整个校园的蝉从早上叫到晚上,每一个角落都是喳喳的聒噪声,甚是烦人。
不知过了多久,杨云的后肩突然被两只手大力拍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惊吓是她身子猛然一震,手中的钢笔被重重地甩在了桌面的教案上,甩出一摊黑水。她赶紧拿出手帕吸干教案上的墨水,这是她辛辛苦苦的写了两个钟的教案,她可不想白努力。但已经晚了,一整页的教案只能宣告作废,她的手也沾上了墨水。
“你啊!怎么还这么皮!”杨云训斥杨烁,杨烁在一旁憨笑着,他不知在笑自己的杰作,还是笑杨云手忙脚乱的样子。杨云起身,走到楼道尽头公共厕所洗净手上的墨水。杨烁翘着二郎腿,躺回杨云的床,他对自己的恶作剧似乎很满意。
杨云洗净手走出来,轻轻地甩着手上的水,走回楼道另一边的宿舍,何副官也起了十分的尿意,他都在这儿站了将近两个钟了。见杨云回来,他便问厕所在哪里,杨云给他指了指,何副官就走了过去。回到卧房,见到杨烁像个土匪似的躺在自己床上,一想到他的恶作剧,杨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啊你,给我起来!”杨云对着床上的大汉喊道。
“不起,我偏不起。”杨烁赖在床上不想动,憨笑着对杨云说。
“真不知拿你怎样才好!”杨云说,那个土匪似的大汉得寸进尺,抖起腿,还哼着小调。
“您老要是能把我拉起来我就把床还给您。”杨烁边说,边拿起了枕头边的一本书,绿色的皮上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单词,他随便翻了一下,都是英文,他完全看不懂,觉着没意思就扔在了一旁。
“算了吧,我要是能拉得动你,我就不教英文了。”
“那你教啥?”
“体育呗!”
杨烁一笑,便从床上起来。
“你伤口还疼吗?”杨云又说。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杨烁答。
“好了好了,玩够了说正经地.........”杨烁刚说完,门口就出现个人影,随即就传来一声尖叫......
屋内的两个人都把视线转到门口,只看见一个女学生模样的人,拿书挡着脸,“杨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那女生呜咽着说。
杨烁仔细的看着那个女生,挡在她脸前的书他再熟悉不过——叔本华的《论意志的自由》,他当年可是如此沉迷于叔本华的哲学著作。门口的地下出现个影子,女学生刚一转头,就撞在何副官的胸口,苏楠“啊!”的一声,吓得浑身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就举起双手,抱头,两本书散落一地。何副官巍然不动,如同石雕。
杨烁一眼看过去,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嗬!这不是刚才的女学生吗?女学生被吓得喘了大气,杨云赶紧跑过去拉住她,安慰她不要怕。然后责怪何副官吓着了自己的学生。何副官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赔不是。杨云捡起地上的书本,看了一眼,念了一下,“shakespeare?”她手上是两本不同语言的书,一本是莎士比亚的《麦克白》,一本是叔本华的《论意志的自由》。
“对不起杨老师,我不是故意......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房间里有人.........”苏楠一啜一啜的说道,她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如同撞鬼般跳动,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在太可怕了。杨烁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着,他似乎知道这个女学生在想什么了。
“哟!小姑娘是你啊!”杨烁操着低沉的嗓音说道。苏楠一下子走上来,夺过杨云手上两本书,小跑着离开了。
“被误解了,你要不要去解释一下。”杨烁又顺势躺回床上,翘着二郎腿,跟个土匪似的说。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越说越乱。”杨云摇了摇头。
“刚才说到哪了?”杨云又说。
“正事。”
“什么正事?”
“你昨天出现得太及时了,您老能解释下为什么吗?”
“嗯?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
听完杨云的解释,杨烁心里踏实了七八分。何副官那天在女子大学没找到杨烁,就回了将军府,没想到在将军府亦不见踪影,他就打电话给杨云,问杨将军是否还在女子大学,就在这时,唐生智造访将军府,说将军在追捕一群逃犯,城外发生了密集的枪响,可能是将军与逃犯交火,命令何副官带兵前往支援将军;何副官简单的把唐生智的话复述一遍给杨云,就匆忙带兵往城外赶,杨云知道弟弟发生了危险,也迅速赶往城外。
这个说法得到了何副官的证实,他的确把将军遇险的消息告诉了大小姐。
尽管这样,有些疑虑他还是解不开,但他也不愿再想下去,杨烁心想,这一切都是他多虑了吧!
苏楠慌慌张张的走在女子大学的小道里,她紧紧地抱着两本书,书皮已经稍稍褶皱。她原本打算拿着莎士比亚和叔本华的书找杨老师请教,心想杨老师德语和英语都那么厉害,肯定能帮到不少忙,却不小心见到了杨老师和他丈夫行房.......懵懂的她第一次接触到男欢女爱,不免羞涩横生。
六月份就这样过去,没留下一点踪迹
姜文雄赶了几天路,终于进入河南境内,和根据地的同志接上了头,可胡一山早已命悬一线,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红肿化脓,甚至散发着一股尸臭。连日来为了躲避华夏党的围追堵截,可算让姜文雄一行人吃了不少苦头。
姜文雄带回个傻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根据地,下面的人都在说姜文雄糊涂啊,万一带个卧底回来如何是好,岂不是个潜在的隐患?根据地的领导对此高度重视,王政委当下就找到了姜文雄约谈。
“文雄,给我讲一下你是怎么碰到这个疯子的?”
..........
“那他怎么会被关在华夏党反动派政府的监狱里?这莫愁湖监狱可是出了名头的,被关在里面的人除了咱们的同志之外,可都是残害人民的凶手啊!”王政委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
“王政委,说起来您还可能不信,您听说上个月华夏党大将军遇刺的消息了吗?”姜文雄说。
“略有耳闻。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王政委问。
姜文雄停下来,手指做了个动作,指向王老八住的地方,然后就竖起大拇指。
王政委意会,“你是说.......他行刺反动派大头目?”王政委满脸狐疑,心想:怎么可能!
但随即他又想,既然是疯子,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