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浚蓄积实力之时,湖南战局却已经渐入尾声,这场明清双方围绕湖广,在这广袤的大地上的争夺战,以清军大胜而画上了句号。
从勒克德浑所率本部,进入湖广时只有精锐的护军约五百人(禁卫军),满八旗两千多人,汉军旗两千人多人,以及助战的科尔沁蒙古兵一千八百人,不过六千多人,而在击败了李过的忠贞营后,招降纳叛,到永历元年,勒克德浑已经将绿营兵扩充至四万余人。
而当初湖广战局的崩溃,首要责任人便是何腾蛟,何腾蛟在长沙誓师出征,一路磨洋工,半月才过了汨罗江,还没走到岳州,路上遇到了溃败的明军,有溃兵说:“鞑子的精锐护军,已经到了岳州,还有大队人马即将到达”
而勒克德浑进入湖广时,总计兵力不过六千多人。何腾蛟部下十余万人。何腾蛟一听溃军说所以一听这情况,也不遣人打听清楚,直接调转马头,跑回长沙了。
何腾蛟逃窜之时,居然不派人通知一声西路的堵胤锡,好让他有个防备。
而此时堵胤锡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围攻荆州上,忠贞营围攻荆州已经八个昼夜,把城墙轰塌了十几处,眼看荆州就将被拿下了。就在此时,勒克德浑带着人马,来到了荆州外围,开始突袭忠贞营。
忠贞营没有任何防措,被清军铁骑冲得七零八落,全线崩溃,忠贞营大败,李过等人想过江退回松滋,没想到清军已经分兵渡过长江,突袭了忠贞营在松滋草坪的老营,并且一举俘获了忠贞营停在江面上的数百艘船只。
而经此一役,忠贞营精锐尽失,主要将领折损大半,军械粮饷马匹盔甲的损失极其惨重,从此一蹶不振,退入三峡地区,再不听从明廷的号令。
而曾经招降忠贞营的堵胤锡,在摔断手臂后,辗转回到常德府,以养伤势,堵胤锡虽极为气愤何腾蛟巡梭不前,又抛弃友军独自撤退,可自己却对何腾蛟毫没办法,只好在自己管辖的常德府,辰州府境内招兵买马,征粮征税,恢复力量。
而随着永历皇帝朱由榔在肇庆登基称帝,加封堵胤锡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名份上终于和何腾蛟一般齐了。
可这样一来,一个湖南分成了何堵两个阵营,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这就给了清兵可乘之机。
多尔衮眼看勒克德浑无法迅速平定湖南,随即命孔有德,征调淮南,宿州,徐州,毫州等地绿营,集军三万,南下支援湖南。
随着孔有德和勒克德浑的汇合,清军一路南下,直逼长沙,何腾蛟手下号称二十万人马一触即溃。
而何腾蛟一路逃窜,向南经衡州永州跑路到了广西境内。
而何腾蛟跑了之后,堵胤锡手里兵本就不多,根本无力应对清军进攻,只好放弃常德,一路退到了永定卫的大山里躲避清军。
整个湖南,已经有三分之二土地,陷于清军之手,而此时,勒克德浑还在犹豫不决,不知是否继续南下,扫灭在两广之地的两个小朝廷,还是回师江宁,灭掉给于八旗耻辱的孟浚。
……
江宁,总督府。
冒襄恭谨的侍立一旁,自从托钱谦益向洪承畴举荐后,冒襄的名声几乎是从天跌落至尘,无数友人,寄来书信,有的明里暗里规劝自己,也有的言辞激烈,与自己割袍断义,对此冒襄只得以报之苦笑,可也有数人,却想要冒襄替自己向洪承畴举荐,愿为清廷效力。
而冒襄降清后,洪承畴以冒襄才华横溢,声名远扬为由,向北京举荐,而在清廷任命还未下达之时,暂时为洪承畴身旁参赞。
“辟疆,如今江南各地,除了陷于孟贼所处,其余他处,皆以安定,虽是剃发,不过,这只是朝廷的权宜之计,待天下大定,剃发令或可更改之”洪承畴笑着对冒襄说道,冒襄的投靠让洪承畴极为满意,这说明江南士人,已经渐渐的改变对清廷的观感,虽杀戮过甚,可历朝历代鼎革之际,哪有不曾死人的。
冒襄闻言恭敬的说道:“这一切皆是总督大人之功,若无总督,江南之地,绝无如此之快平定”
洪承畴摸了一把胡子,自谦道:“老夫唯愿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便心满意足了,天下乱了这么些年,民心思安,辟疆,你无需觉得大清入关乃以夷变夏,今天子用汉法,以儒治天下,如昔日魏孝文帝般,革新华夏”
“是,总督所言甚是,明廷已无力回天,唯有可虑者,苏城之孟贼”
“不错,不过孟浚此人还是贪图安乐,若其数月前,从浙江回师便只扑江宁,恐怕江宁便归其所有,可到如今,各地绿营已汇聚城中,江宁城已安之若素”洪承畴面带笑意的说道。
冒襄心中一动,面色不变的询问道:“可仅靠这些绿营,怕是无法平灭孟贼”
“无妨,湖南战局已经明朗,吾已上书摄政王,请调勒克德浑回师江宁,再请朝廷发八旗劲旅”洪承畴略带自信的对冒襄说道。
冒襄奉承的说道:“总督大人英明,此次,必然灭此宵小”
…………
苏州城内,时辰已至半夜,除了城内更夫传来那鼓点声,整个城中一片寂静,在都督府的办公堂中,在窗口外可以隐约看见一个坐在桌前的身影,巡逻的护兵路过,心中感叹,“大都督,真是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啊”
而孟浚在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坐在椅子上,悠然长思,看着窗外那浩瀚而宁静的夜空,他忽然间,想要记下些什么。
“自从来到大明,已经将近两年时光,刀光剑影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梦一般,似乎比原来的平淡的二十年时间还要长久,我本是一个普通人却莫名的肩负如此沉重,而又无法卸下的责任,置身于这个时代,我别无选择,虽然是穿越者,但是秘密却永远不为人所熟知,这个世界已经已经在我的介入下,变的面目全非,我若是死在抗清大业之路上,那么这是否代表大势不可逆转?若真能乾坤再造,我又会不会变成一代雄主?”
孟浚放下笔,默默的看着自己随手而写的笔记,片刻后,拿起纸,放在烛火之上,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渐渐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