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纪单位会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帮他组成一个家庭。他会像大多数男人一样有妻有子,过着琐碎又普通却温馨的生活。
可他偏不走寻常路,推拒了地方给他安排的工作,房子自然也没有了,只国家给的补贴推不掉,他都放银行里存着。
他跟父母住在不到五十平的小房子里,为了不成为父母的负担,去给一个鞋匠当学徒,学了修鞋的手艺。
出师后就自己练了个小摊,给人修鞋顺手也修修自行车什么的。
这小摊一练就是二十多年,期间父母相继离世,他孑然一身,一直未娶妻。
他还住在父母留下的不足五十平米的破房子里。房子拆迁的时候人家上门谈条件,可以补房子也可以补钱,他毫不犹豫的选了钱。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如果要房子等他死了那房子也白瞎了。钱吗,总会有用处。
他租了更小环境更差的房子,每个月房租才三百多块,他不讲究吃不讲究穿,在别人眼里是个不善言辞干瘪瘦弱有钱却不花的抠搜的残疾老头儿,可他背后的故事无人知晓。
国家给他的补贴他自己没花过一毛,连带着巨额拆迁款,他都捐了,全靠修鞋、修自行车维持生活。
顾雨舟是哭着听完他这些年的经历的。
他还是老样子,笑呵呵的,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经历,反倒是像说别人的故事。
顾雨舟想多照顾他一些,元芜反倒劝她,“他独自生活多年,不习惯有人围在他身边帮这帮那,你这样反倒让他不自在,干脆就把他当成健全的人吧,这样他反倒更开心”。
果然还是战友了解战友,不仅元芜没把他当成残疾人,其他战友对他也没有特殊照顾,喝酒杯子里剩一点儿底儿都不成。划拳输了别人趴地上做俯卧撑,他就撑着轮椅抬下、身,一点儿也不示弱。
聚会从一开始气氛就十分热烈,大家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都不提那些会让人流眼泪的事情,什么开心说什么,三十多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也不知道是吹嘘还是说真话,总之每个人都能说出几个自己这些年的传奇故事来。
这酒一直喝到后半夜,顾雨舟都有点儿顶不住了,贺锦东让她先回房间睡觉,这边他盯着。
顾雨舟哪好意思回去睡觉,起身去门口溜达一圈儿精神一下,再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三十多个人都在那儿哭呢。
挨的近的三五个抱一块儿哭,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跟孩子似的。
“这是怎么了”,顾雨舟问贺锦东。
贺锦东眼圈儿也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哭的,连锁反应,一个哭全都哭,也不知道他们在哭啥”。
战友时隔多年再见,只就这件事就值得他们哭上一哭。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普通的战友,他们是真的经历过枪林弹雨,真的生死相依过的战友啊!
哭了好久,谁都没笑话谁,之前是默契的不提以前的事,哭过之后是默契的大家一起追忆以前,这眼泪断断续续的就一直没干过。
很多事情他们说的很隐晦,看来即便酒醉他们还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要保密呢。
顾雨舟一直静静的在旁边听着,脑袋快速运转,有了全新的创作灵感。
他们一直聊到第二天早上,嫌回酒店麻烦,就都在四合院安置了。
四合院再大客房也有限,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
他们也不讲究,一张床并排躺,竟然睡了八、九个人,沙发上挤两个,凳子并到一起也能睡,实在不行就铺两张报纸睡地上……
元芜和贺野都喝多了,两个人的床也都被别人睡了,他俩就坐在墙角头靠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