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俞面上微微一顿,像未料到她是为他考虑。
半晌,他轻笑一声,“我们家?我连家都没有,还讲什么体面?”
他从不在乎什么体面,这场婚礼,他也同样没有邀请他自己的父亲,于他而言,那个男人早已不是他父亲。
“陈迟俞,你说的什么话?”周望舒鼓起腮帮子说。
闻言,陈迟俞半偏了下头,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怎么会没有家?”她和他说,“我们已经成家了。”
倏地,陈迟俞眸光一滞。
周望舒迎着他怔忪的目光,冲他笑起来,“以后,我在哪儿,哪儿就会是你的家。”
如暖橙般甜软的声音入耳,一瞬,陈迟俞眸底墨色翻涌,久久都未平复。
“嗯。”
良久之后,他低低应了声。
虽然他只“嗯”了声,周望舒却心生欢喜,他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好。
也是这一刻,她才惊觉,她也有家了。
彩排完,差不多就该做妆造了。
离开教堂,周望舒带着安弥去了化妆间。
因为是西式婚礼,新郎不能进新娘的化妆间,但伴郎可以。
陈聿打着帮陈迟俞先看看新娘子的幌子来到周望舒和安弥这边的化妆间。
说是看新娘子,然而他全程眼睛没从安弥身上挪开过,临到必须得走了,他才扫了两眼这化妆间里的其他地方。
目光在不经意扫过陈列在室内的另一件中式婚服时,他眼底忽的掠起一抹惊色,然后转头定睛看过去。
看到家族祠堂里常年的那枚古玉此刻正挂在那件婚服上,他不自觉微挑了下眉,唇边勾出一抹笑。
真有意思。
出了化妆间,他来到酒店的宴厅。
婚礼举行之前还有一顿非正式的宴席,新郎得在场,伴郎作为帮衬自然也得在。
宴席散后,他和陈迟俞到露台上抽烟。
陈迟俞平常都抽的雪茄,但雪茄这玩意儿不方便随身携带,平常都是秘书助理帮他带,要么就放办公室和房间里,这会儿自然抽的是陈聿的香烟。
陈聿叼着烟瞥向一旁的陈迟俞,脸上浮起谑色,“刚刚我在新娘那边的化妆间,看到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陈迟俞神情一顿,像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眼底划过两抹深谙的光。
陈聿看他表情,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陈聿清楚陈迟俞知道他说的什么,但他还是要说出来:5249零819贰“婚服上那条双鱼纹玉坠压襟,我没看错的话,是咱家的传家宝吧?”
陈迟俞没说话,沉默地抽着烟,双眸垂敛。
“老爷子不可能主动把这传家宝拿出来给周望舒的婚服作配饰,”陈聿冲他吐了口烟,笑得玩味,“你去跟老爷子求的?”
陈迟俞依旧不吭声,眉往下压着。
明知故问,有什么必要回答。
陈聿忽的笑出一声,“你不是说你恨她?”
他笑着往后仰,双眸微狭,似乎对于陈迟俞接下来的回答很感兴趣。
陈迟俞过来很长时间才开口:“我是恨她。”
他嗓音低沉,原本如山涧冷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但我也想给她一场最好的婚礼。”
他这话似让陈聿想到什么,陈聿的眼神忽而沉下去,过了会儿眼底才重新透出散漫笑意,“所以,就一个月筹备婚礼的时间,你这个大忙人还为她亲自创作了首婚礼进行曲?”
陈迟俞一愣,“你怎么知道?”
陈聿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才回他,“上次去你家听到你在弹琴,陈澈说你最近经常泡在琴房弹琴,是刚刚我才想起来,早上去走流程听到的那首婚礼进行曲就是上次去你家听到你弹的那首。”
陈迟俞又不接话了。
“这场婚礼你应该还有别的心思吧,说说?”陈聿抖抖烟灰,补了句,“我学习学习。”
陈迟俞淡淡瞥他一眼,“你还用学?”
“活到老学到老。”陈聿笑道,“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这个大半辈子女人都不敢碰一下的人学怎么对老婆花心思。”
陈迟俞没什么表情,冷声道:“五十步笑一百步,你又好到哪儿去?”
陈聿满不在意,“找人打听过我了?那天在烧烤店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