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晴爬上前去,压着男人的双腿,全身激动发抖。咬起下唇,已经毫无血色,但却在龟裂的双唇间,咬出了血。
「天,我求你,让我把安安生回来,我求你!」
程子昊凝望许久,他听着耳里女人不断对他的千呼万唤,他终于不再压抑情绪,变得激动。
他拉出手臂,将女人抓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双眼的热泪全数溃堤,纷纷落在女人的头上,顺着发丝流到手心。
「你还是知道了吗?你还是知道了吗?最终还是知道了我……最终还是知道了我……」
听到男人喃喃的嗓音,贴在她耳朵的喉头里,不断震动出男人悲痛的低鸣和哀呼。
她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程子昊真的早就知道了她,但却始终不敢与她相认。
就是因为孩子!
她明白了。
明天哥哥一样是那样的守护她,就如同当初她在葬满幼犬尸体的小山坡上,听到明天与妈妈的对话一样。
明天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家族的继承权,只为了陪在她身边,只为了有机会修补她意外而造成的子宫破损。
明天告诉妈妈,就算以后她另嫁他人,他也会永远守护在她身边,做一个守护天使的角色。
她知道了。
这男人害怕她终究会承受不了,将可能让她想起可怕回忆的一切,都藏了起来。
包含孩子。
也包含他自己。
他不告诉她,就是因为要保护她……
何舒晴脑袋顿时空洞茫然,她心头痛得不断发寒,随后双眼逐渐暗去,无力的肩膀软进男人的怀里。
程子昊顺着女人晕厥软下的力道,将双臂柔柔交抱在女人的胸前,他仍旧是两眼无神,脑海里不断回盪着女人撕心裂泪哭喊的画面。
恍惚的神情望着女人双腿间不断流出的鲜血,空洞的眼神里像是不见任何的画面,遥远而黑暗。
他开始慟哭着。
紧抱着女人的身躯,掌心十指交扣着,两人的血液中沾了孩子们的血。他不敢放,也不敢松手。
许久,手术的大门打开,宛若是遥远的尽头里传进了一声推动病床的滚轮声,停在他的脚边。身侧的医护人员,这回像是收到了甚么指令般,开始沉默不语收拾着脚下杯盘狼藉的器材。
「子昊……」
伊斯顿环顾着四周,看着程子昊无神的双眼,遥望着远方的神色完全收不进任何的画面。
他心头一凉。
他从未看过程子昊将急救的现场,弄得如此凌乱不堪,尤其是他满身的血液,那是程子昊从未沾染过的模样。
这男人,总是气定神间走进开刀房,又充满自信走出开刀房。
如此落魄而狼狈的模样,他从未看过。
没多久,他身边走进一个女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低声惊呼,吓傻不语。
「晴晴……」
池名媛望着已经失去意识,昏睡在程子昊怀里的何舒晴,心头猛然一揪。即使嘴角刚被何舒晴踹出了撕裂伤,她也丝毫不觉得痛。
更痛的是,她看着何舒晴大腿几乎被手术刀划下整块皮肉,血跡斑斑。掌心握在程子昊的手中,也是不断流出鲜血。
所有的医疗器材和医疗管线,都被扯落在地。
那是痛失孩子的痛,痛之入骨的痛。
伊斯顿默默伸出手挥了几下,示意等候的医护人员将病床推近,又让眾人将所有的残骸都收拾乾净。
医护人员将床上的孩子遮了起来,盖上白布,准备移出手术室。
凌乱的现场逐渐恢復整洁。
这时,倒卧在一旁,始终表现的混沌不清的程子昊突然如游魂般起身,宛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熟练俐落将何舒晴腿上的伤包扎起来。
清洁、消毒、包扎,一丝不苟完成。
随后,又将何舒晴手中的伤口压上纱布止血。
一样。
清洁、消毒、包扎,一丝不苟完成。
现场一片寧静,眾人看着程子昊的动作,全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任何喘息。
「送手术室。」
随后,程子昊冰冷命令。
伊斯顿赶忙上前阻拦。「子昊,你现在要帮小妞动手术?你确定要现在把子宫拿掉?连同孩子一起拿掉?你不跟她商量吗?」
程子昊掛回了严肃的面容,扬起他身为医师过往的专业和不苟言笑。但红眶里却充斥着血丝,眼角的光芒变得阴冷。
「我已经失去孩子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