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晴转着泪眼,不断想看清楚相片里的画面,失控颤抖的手,紧捏着指尖不断被将相片向下捏着。
那一刻。
她不肯放,也不愿意放。
房嫂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她不懂。
但是照片下端随之走动的字跡,却让她心碎一地,耳边响起机器里曾经传出的「咚咚咚」心跳声。
怎么会?
那是安安和双宝的超音波照,为什么会放在房嫂的房里,还被刻意压在窗台下,像是被尘封起来。
何舒晴脑袋顿时搅成了沉重的泥土,翻不出任何新鲜的空气,她试图呼吸着,但吸不进任何一口平静。
两张超音波照的下方,都题着同样一串字,走动的字跡她十分熟悉,这是那个男人的字体。
而且她感觉得出来,这几个字在写下的当下,是如何地刻骨铭心。
这是那男人,最沉默的悲慟。
他将所有痛都藏了起来。
何舒晴发抖着手指滑过那些字,确实传上阵阵的刺痛,从她的指尖处传过神经,走进她全身的血液里,又直达她的心脏。
随后,狠狠地扎了一下。
「这是我与你的宝贝们,永远的宝贝们……」
何舒晴终于压不下情绪,直接跪坐在地,伏地痛哭着,所有的悲慟都从眼泪的颤动里一爆而出。
他总是那样,表现得冷静而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不能想像,这男人半夜里默默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是多么地心碎哀痛,每当他要勉强自己对她笑的时候,笑容的背后又是多少无奈和勉强?
不。
那是她最爱的男人,但是他却从来都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痛。
她本以为,失去了孩子们,全世界就只剩下她默默为那些孩子难过,却没想到那个始终陪伴着她的男人,每一个回眸里都是对她的不捨,每一个微笑都是对孩子们的思念。
不。
她为什么变成那么自私的一个人……
为了逝世的孩子,她漠视了她最爱的男人,她逃避了她最爱的姊妹……
这夜,何舒晴没有回到卧房里,怀里抓着超音波照,缩在床缘下顶着微弱的夜灯,默默哭着。
男人没有来找她。
因为,这男人直到了天亮,才回来。
这天清晨下了一场大雨,男人安稳地睡在卧房里,平稳的胸膛不断起落着。应该累了一整晚吧?
这些天男人似乎睡得很少,有时回房躺不到4小时,便被闹鐘吵醒。相对她,她的作息正常多了。
早上到池大集团开完固定的晨会,听着那些老董事报告那些她根本就不想听的股权分配。下午到医院陪着房嫂说说话,但房嫂很少醒来,沉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还常。
她常常利用空档,到处寻问好姊妹的下落。
但带队搜山的队长,却总是打发她,说那山区坠谷事件频传,而且是有名地陡峭和隐密,要寻找失踪的「大体」不是一件简单事。
那队长竟然在她面前,用「大体」一词,称呼她的好姊妹。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揍过去一拳。
她绕过男人的床边,走到户外的薰衣草田,嗅着远方雨水不断一波波漫上鼻息的味道。
她发现,好多事她都无能为力。
连同眼前下的这场清晨暴雨,她也是连阻止的力量都没有。如同当年,她也是在一场暴雨中,发生那场没有人能阻止的悲剧。
而那场悲剧,甚至漫延到今日,她还是无力改变……
「小晴啊!我们要走啦!快点。」妈妈催促的声音,又从她的回忆里响起。。
当时她抱着刚出生的狗宝宝,看着妈妈和其他救援伙伴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去,但她仍是瘪着嘴,抗拒不前。
「妈妈,明天哥哥说想要看刚出生的狗宝宝,我想在这里等明天哥哥。」
妈妈迟疑着,又看了天上浓密的乌云。
「可是要下雨啦!小晴乖,我们先回去。等风雨过了,妈妈再带你和明天一起去收容所看,好不好?」
她抱着狗宝宝,踱步,任性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