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山突然停下来。江南站在他身后,把伞举得高高的替他遮雨。
不能这样。方子山告诉自己。江南应该回江家。只要他们分开,江南冷静下来,就会知道喜欢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再跟着我。"
头顶的伞没有移开。
他握紧拳头狠下心,转过身看着江南,慢慢地说:"我讨厌你。你也是男人啊,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是跟你娘学的吗?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真是下贱啊!"
江南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他看着方子山,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方子山心里也不好受,但这都是为了江南。一时的痛好过一生的痛。
江南终究没有再跟着方子山。
方子山走进小镇。疏疏落落的雨已经停了。顺着屋檐滴落的水打在石板上,发出细碎沉闷的声音。湿漉漉的小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四周一片沉寂。
顺着青苔斑斑的河堤向前走,过了太平桥,拐进一条幽深小巷。
一个年轻女子右手挎着竹篮,左手牵着小孩走在前面,那婷婷袅袅的身段和娘子有几分相似。方子山侧身走过,随意回望了一眼。
这一望。便是停住了身,动不了脚。
柳叶般的细眉下一双又圆又亮的杏仁眼,挺直小巧的鼻配上樱桃小嘴,和七年前一样,只是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娘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设想过千万次的重逢,没有想到会是街上的偶遇。
女人睁大双眼看着他。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哈......也难怪,已经七年了。娘子娘子......我回来了。"
"你......你回来了......"女人看着他,突然捂住嘴。
"对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七年真是难为你了,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
孩子?那个牵着娘子裙摆的小男孩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不过两、三岁。可他,已经离家七年了!
"娘子?"他扶着娘子的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埋下头,轻轻说了一句:"回家再说吧。"
家......这还是他的家吗?
墙上挂着他从来不会用的蓑衣和渔网,床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男人衣服,床下一双大草鞋,比他的脚大。
桌子、椅子、还有放碗的柜子都和当初的不一样--他亲手做的家具已经从这个家消失了。屋子里有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在自己的家里,他手足无措。
小孩摇着女人的手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女人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小点心递给他:"去,找牛牛玩,娘有点事。"
小孩看了方子山一眼,点点头跑开了。女人愣了一下,说:"你先坐吧,我给你沏壶茶。"
"不用了!"方子山抓住娘子的手,把她扯进怀里,"那是谁的孩子?"
女人咬咬牙:"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我改嫁了。"
"你!"方子山放开她,退到墙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七年的等待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
"这能怨我吗?朝廷说你们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就连镇远大将军也死了。难道你要我守着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等你一辈子吗?"女人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那你就迫不及待地改嫁了?"当年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算什么?方子山忍不住咆哮。
"我为你守寡三年!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或者找人带个信给我?我一个女人,如何撑得起一个家?如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