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李雨升、看着一张红色金字的绝命符箓打进李雨升的身体这一幕,应该会与若干年前面对李雨升的第一次死亡时排在并列的首位。
他看到李雨升在深深地望着自己,但是读不出李雨升眼神的内容;他看到李雨升的身体自被贯穿的胸口开始冒出烟雾、向外燃烧着溃烂,看到李雨升的瞳孔渐渐涣散、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说了什么,鹿明烛没有听清。
他看到自己最爱的、最想保护的人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身体,如同泰山倾倒,轰然坠落在自己怀里。
眼前的一切成为血色,鹿明烛好似听到什么东西在极近的地方厉声尖叫,又或者是绝望与害怕到了顶点的嘶吼。他看到满地零落的铜钱不知为何齐刷刷地飞起,遮天蔽日般射向同一个方向。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被铜钱剧烈地打到、还反抗了一二,最后有血肉之躯被击打得稀烂的声音传来,可鹿明烛的耳边只有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什么都再听不到了。
李雨升觉得,自己好像就闭起眼睛失去感觉了那么五秒钟,最多十秒钟,之后就睁开了眼、恢复了意识。
他记得在闭眼之前,自己替鹿明烛挡下了来自扶应的最后一击——该当是最后一击,致不致命就不得而知——那一刻没有任何痛苦,只是仿佛自内而外地烧灼起来,甚至暖意融融,李雨升看到鹿明烛瞬间恢复黑白的眼睛,却还没来得及牢牢记住那双簌然瞪大的双眸流露出来的神色,便昏过去了。
——既然如今已经醒了过来,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情?
李雨升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站着,而且是站在一间相当古色古香、复古到有点破败了的老房子里,窗户居然是木头雕花的,桌子也是,只是缺少边角还隐藏着蛛网,床也同样,床也……
“哎!?”
李雨升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面容介于熟悉与陌生之间、看着都诡异起来了的人,那人双目紧闭,双唇紧抿,七窍边全是已经干涸了的血印子,而另外一个人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手绢,身前是一面黄铜水盆,正在为那个人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血迹。
坐着的这个人李雨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皱着眉叫了一声:“鹿明烛?”
但是鹿明烛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垂眸低头地伺候着床上的那个人,这让李雨升瞬间不爽起来,他飘到鹿明烛的面前,伸手就要抓住鹿明烛的手腕争论个清楚。
“鹿明烛,你男人就在这儿呢,你他——”
李雨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穿过鹿明烛的手腕,甚至穿过鹿明烛的肩膀,就这么空空地挥了出去,映照出后面半透明的景物来。
“这他妈……”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手,继而想到自己刚刚怎么是“飘”过来,又去看自己的脚。
手在,脚也在,四肢躯干脑袋都在,只不过全是半透明的,在空中悬浮着……李雨升猛然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这才发现——
“他娘的,这不是我吗!?我死了??”
“——准确地说,是早就死了。”
一道女声悠悠然接了话,李雨升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身边的鹿明烛倒是停住了动作,先着急万分地开了口:“魂招来了?!在哪儿?升哥、升哥!你来了吗?你能听到吗?能看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