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边,其中一人对着假道士的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有一个人拉了李雨升的袖子一把,问道:“先生,你说是不是?”
李雨升有些浑浑噩噩,他迷茫地转过头,眼珠迟钝地动了动,嘴唇也迟钝地动了动,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那位学生却皱了眉,也不继续往前走了,几个人全停下来,或是叉腰或是抱胸地站在李雨升面前,厉声道:“李雨升!你说!他是不是四旧四害!是不是反葛明!是不是旧社会的遗毒!?”
“你说!你怎么不说话!”
“李雨升!你是什么意思!”
“先生,你倒是说啊,你说,是不是??”
一声又一声的叫喊如同逼迫般刺进李雨升的耳朵,剜着李雨升的脑子,李雨升摇晃了两下,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麻木地低声道:“是、是……”
“大声点!”
“你是不是对这种祸害还有同情的心理!?是不是思想解放得还不够彻底?!”
“重复一遍!”
李雨升抬起头来,以他的身形本该是倨傲的、是居高临下的,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自己昔日的学生们,他却觉得自己矮小、微渺。
“是!是!是——!!”
李雨升扯着嗓子高喊着,双拳攥得死紧,学生们瞥了他几个白眼,这才放过了他,再次结伴走远了。
只是他们离开时频频回首,皱眉看向李雨升,嘴唇动着、牙齿碰着、互相交谈着,那一双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光亮,让太阳下的李雨升感到冰窟一般的寒冷,全身上下渗出冰凉的汗。
深夜,李雨升独自坐在桌边,沉寂在一片不算安静的黑暗里。
门外传来几声辽远的狗叫,少顷,木门被外面的夜归者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一条缝,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那黑黢黢的人影转过头,立时看到坐在桌边的李雨升,他先是一愣,而后用刻意掐得娇软的声音道:“怎么醒了?坐着干嘛呀,也不点灯。”
人影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烛台边划着了火柴,李雨升阴沉着脸侧过头,盯着鹿明烛笑着从黑暗里走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着他讨好地眨了几下,张口就是连篇的谎话:“我去了趟厕所,蹲得有点久了——”
“今天学校里,又死了个人。”李雨升冷着声音开口,打断了鹿明烛的话,“丢在牛棚里,活活用砖头拍死的。”
鹿明烛没想到李雨升说起这些,不由微微一愣,收敛起笑容,坐到李雨升的身边,轻轻握住李雨升的手,关切地看着他:“牵连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