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2 / 2)

“如果您给我一支骑兵的话,三千骑就够了,我可以追击这支唐军!”高鸡舍似乎猜到了泉渊男建的心思:“您可以立刻回师平壤!”

这一次高鸡舍挠中了泉渊男建的痒处,相比起追击那一万唐军,他更在意的是平壤城的安危,那才是关乎家族和高句丽的生死存亡的所在。他欣喜的看了看这名讨自己喜欢的青年将领:“就依照你说的做吧!不过你要记住了,穷寇莫追!”

“属下明白!”

仿佛吃的太饱的猛兽,取得大胜后的高句丽军的行动变得颇为迟缓,第二天下午,他们才打扫完战场,在第三天早上踏上了返回平壤的归途。归途的行军速度也只有一天二十里,毕竟军队的行列里有不少伤员,士兵的辎重队里更是堆满了战利品,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高速行军的。

在第三天傍晚,高句丽军的前锋抵达了成山堡,那是通往平壤大道附近的重要据点,在那儿泉渊男建得到了那个惊人的消息——平壤城已经落入了唐军手中。

“这不可能!”

桌面上的瓶子横飞出去,砸在铜镜上粉碎,铜镜沾满了酒液,将大莫离支的脸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样子。镇将小心的后退了一步,拉远了自己和泉渊男建的距离,他可不想成为被打入深渊的狂怒者的牺牲品。

“我出城时城内还有两万守军,比唐军还要多一倍,更不要说平壤城的坚固城墙,十万唐军短时间内也攻不下来!这一定是谣言!”

“按照信使所说!”镇将慢吞吞的说:“唐军并没有攻城,在唐军抵达城下时,平壤城中发生了一次政变,胜利者向唐军打开了城门,这样唐军才进了城。”

“平壤城中发生了政变?胜利者开了城门?”

其实泉渊男建并不是一个蠢货,至少他有水准以上的头脑,立刻就从已知的信息中分析出了正确的答案。绝望立刻控制了他的心:“是高藏,是大王!该不会是他吧?”

镇将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泉渊男建捂住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仰天倒下。

“大莫离支,大莫离支!你起来,起来吧!别哭了,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您快拿个主意吧!”镇将把泉渊男建从地上扶了起来,劝慰道:“您现在还有五六万大军呢!将士们的士气也很旺盛,若是全力一搏,还有翻盘的希望!”

“没可能了!”泉渊男建抽泣道:“我手下将领们的家小都在平壤城中为人质,到时候大王只要把这些人质推到城墙上,我的军队就不战自溃了!莫说只有五六万人,就算有十万人又有什么用?”

“那大将军呢?他在乌骨山城也有十万人呀!”

“那还不一样?”泉渊男建苦笑道:“他部下的妻子也都在平壤城,谁会为他出力死战?再说北线的唐军一旦知道后也不会干看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您也不能就这么躺在地上哭吧?”镇将劝说道:“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逃了。您现在乘着众人不知道平壤已经陷落的消息,赶快逃走吧!”

第485章 乞降

“逃?现在还能逃到哪里去?”

“新罗呀,新罗人先前不是有暗中招揽吗?您若是逃亡新罗,也是一条出路!”

“我刚刚把新罗人打的大败,他们父兄子侄死在我手里的数不胜数,现在去投新罗岂不是自寻死路?”泉渊男建叹道:“再说我现在在这帐篷里还是一军之主,逃出去就是亡命囚徒,一介匹夫便能将我生擒,送到唐人那儿去领赏。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乞降于唐人来的痛快!快去纸笔来!”

“纸笔?您这是要?”

“自然是写降书!”泉渊男建苦笑道:“希望唐人看在这几万降军的份上,让我们兄弟后半辈子能在长安当个安乐翁吧!”

辽东安市城(辽宁海城南营城子一带)。

隆起的安市山城在月光下宛若一个匍伏的巨兽,庞大而又神秘,李绩不由得停下脚步,双腿酸疼不已。

这里和二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样子!李绩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贞观十九年自己随同先帝征讨高句丽的往事,也是这般势如破竹,也是这样顿兵于安市城下,然而不同的是那一次统帅大军的先帝已经在安息于陵墓之下,自己也从中年变为满头白发的老者,如果这一次不能攻破安市城,平定高句丽,自己恐怕是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土山下的那几个庞然大物,王文佐进献的这个霹雳车的确很好用,他从未曾想过有哪种攻城机械能够将一百多斤的石弹发射到三四百步远的地方,如果当初先帝围攻安市城的时候能有这个,一定不会拖延到今。但即便有这种可怕的作战机械,拿下安市城还需要多少时间呢?

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要想发挥这种投石机的巨大威力,就必须将其安放在适合的位置,无论是拆卸和搬运可都要耗费大量时间,而通往平壤的道路上可不止一座山城呀!

突然,李绩决定登上土山顶部再亲眼看看安市城的情况,在孙儿的扶持下,李绩艰难的登上土山,向安市城望去。

安市城似乎就在自己脚下,镂刻于月光中。居高临下,李绩才发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顺着山势石砌围墙,遍布碎石的山坡有多么僵直、多么空洞。远处,他看到一条条隆起的山丘,仿佛奔涌的波浪,曲折的道路在这些凝固的波浪间时隐时现,而在自己的身后是广袤的平原,以及贯穿平原的奔涌河流。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阿翁,阿翁!有紧急军情到了!”李敬业的声音有点畏缩,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当他回到李绩身旁时,总会有种莫名的畏惧。似乎在李绩那双昏花的老眼面前,自己的一切秘密都不复存在。

李绩吐出一口长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白雾,他回过头,孙儿正看着自己,目光中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畏惧。他心中有点失望,凭心而论,李敬业在官三代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有志气、有城府、也有谋略、关键时候也不缺挺身一搏的勇气,就是缺了那点看清时势的眼光,但没有这点眼光,前面那些东西反倒会害了他。先帝的那些儿子里,死的最快、下场最惨的就是英果有才略的那几位,反倒是庸碌无为的那些要幸福得多。

“阿翁!是紧急军情,关于南线的消息,使者正在帐中等候!”

李敬业的催促让李绩散乱的思绪又重新集中了起来,他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李敬业赶忙伸手搀扶。他走下土山,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李绩舒适的坐到锦榻上,让家奴揉捏自己酸麻的小腿肌肉,问道:“军情呢?什么时候到的?”

跪在下首的使者从怀中取出信笺呈上:“五日前抵达成山港,然后渡海抵达卑沙城(今天大连一带),随即便快马加鞭,直抵军前!”

李绩点了点头,他心中盘算里程便知道沿途唐军用了最快的速度传递了,甚至冒了被高句丽军截获的风险——因为卑沙城一带被唐军攻陷也就是七八天前的事情,周围还有不少地带在敌军的控制范围之中,为了这封信送到,只怕已经没有十余条性命了。

李绩拆开书信,刚看了两行,似乎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险些从锦榻上摔下来,李敬业赶忙伸手去扶,却被李绩甩开胳膊,喝道:“光太暗,举烛!”

李敬业赶忙将蜡烛举起,凑到李绩身旁。李绩凑近烛光,瞪着老眼看了半响,最后长叹道:“英雄出少年呀!吾辈老矣!是进土里,给年轻人腾位置的时候了!”

李敬业在一旁听得心痒痒的,却又不敢询问,李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信递了过去:“你也看看吧!大事已定,该准备班师了!”

“末将领兵直薄平壤城下,恰逢高句丽王高藏于城中兵变,尽杀泉渊男建、泉渊男产兄弟家眷,开城肉袒面缚,向末将乞降。如今平壤城已下,大军进城,府库武库以及高句丽军诸将妻子皆在手中,静待大总管之军……”看到这里,李敬业已经看不下去,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过来,一切都翻滚旋转,混杂在一起。

“阿翁,这征辽之役就这么打完了?”李敬业问道。

“不然呢?”李绩露出自嘲的苦笑道:“平壤城已经在他手中,高句丽王也在他手中,还打什么?大伙儿起了个大早,辛辛苦苦砍柴烧火和面,最后吃饼的却是他!有办法吗?没办法!”

“泉渊男建两兄弟不是还有大军在手吗?安市城、乌骨城这些山城里积蓄充足,绵延数百里呀!”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李绩叹了口气:“你没看书信吗?高句丽是有质子法的,将官在外统兵的,妻子必须留在平壤城中为质。王文佐拿下平壤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质都掌握在手里,高句丽将领的家眷都在他手里,还打个啥?泉渊男建兄弟要是聪明点就举师投降,还能保命;要是动作稍微慢点,就成为手下拿来请功的凭证了!至于那些山城,再险峻的城也是要人才能守的,现在平壤都降了,这些城还守个啥?为谁守?”

“那安市城乌骨城都不用打了?”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就见分晓了!”李绩叹了口气:“几代人、两朝天子未酬的心愿,百万人欲建的大功,就被他这么简单的拿下了,只能说是气运了!”

“气运?”李敬业咀嚼着这个简单的词汇,他在书本中无数次读到过这个词,但却从没有过今日的感受,就好像一枚已经被咀嚼了无数次的酸梅,好似无味,又好似回味无穷。

“敬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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