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海鸟根本不甩他,将脑袋挑得高高的,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吴边,然后展开他不算很大的翅膀扑了扑,就飞走了。
鸟——飞走了。
吴边呆滞。
如被一道闪电击中,脑子嗡的一声,突然如烟火般炸开,眼前火星一片,脑海里只剩下“翅膀”“飞走”“自由”等字样。
它飞走的动作,在吴边的眼前如放慢镜头。
展开翅膀……两只脚一蹬……翅膀借着飞……飞起来……拍动……升空……在风中滑翔……拍动……飞得更高……
如果海鸟能说话,它们会告诉陈川:
吴川看着那只鸟飞走,眼睛直直的,发了会呆,笑了笑,张开嘴,一口向自己的手腕咬了下去……
从恺尔的房间出来,陈川如置身冰库。
自己,还有小边——
想都不敢想下去。
回到楼上,进门之前。
陈川按着扶手,想:什么也不说,拍拍他的额头,先让他睡觉。
休息,就医是最紧要的事。
胡桃木的大门紧紧闭拢,陈川差一点没有气力推开。
就在犹豫的时候,扬起头,从走廊的窗户见到一只灰白相间的海鸟飞了出去。
是从房间飞出去的么?
浴室的阳台?
好张扬的鸟——飞得这么快。
那只鸟给了陈川些许勇气。
他还需要医生,先让他睡觉,安排他上床后自己可以立刻去叫医生。
步子轻快起来,心终于着落到了实处。
推门,进来。
咦,屋子里没有人。
张望一下,四处静悄悄的,平时他常呆的地方只留下一只金色的垫子。
陈川看着那只垫子,眼底尽是暖意。
垫子是上次离岛的时候带回来的,他老是不肯在床上睡,每天早上起床看到他像只小狗一样伏在床脚,让人有送个窝给他的感觉。特地选了与房间挑配的金色,没想到他喜欢伏在上面,纯金色灿烂夺目的垫子上托着他白晰的身体,不知道多赏心悦目。
陈川不着急。
他不在房间里,一定在浴室。
陈川甚至坐在床上等了一会。
他一定在例行晨间清理。
平时陈川也会帮他做,帮他灌肠,灌很多水进去,然后用肛塞塞住,看他因为忍住便意纠结在一起的脸,有时候还会恶作剧地揉弄他鼓涨的小肚肚……陈川笑着看窗外,碧绿的海涛,和天空飞翔的鸟。
浴室的门没关,半掩着,陈川等了一会耐烦心就尽了,大踏步向浴室走去。
推开门,陈川就看见了——
他躲在地上,躺在一丛艳丽娇异的血色花朵里,微微半睁开的眼,不知道看着哪里。
平时白晰的身体现在因失血苍白如纸,一年来没有剪过留下来的齐肩的长发披散开在脑后铺展成一片柔黑的扇形。
他还没有死,身体会偶而挣动,每动一下,身下的血花都会漾出阵阵涟漪。
见到陈川进来,还会抬眼,几不可查的滚动他的眼球,陈川感觉到他的视线对准自己。
他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