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男人,卫知拙借着月色看清了那只眼睛,灰暗,但藏着锋芒。
这不是一个普通百姓会有的眼神。
卫知拙皱了一下眉,但想到车上的赵好,还是继续道:“过路的旅人,天气炎热,想买些水擦身。”
那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卫知拙,说道:“井在屋后,桶随便用,钱放在窗台上就行。”
话音未落,门就“啪”地一声关上了。
卫知拙见状,便将钱依言放在了窗台上,随后去后院打水给赵好洗澡。
说是洗澡,其实也就是躲在车上擦擦身子,换件衣裳而已。井水凉爽,赵好花了一番功夫收拾好自己,心情也舒适得多了,一面用帕子绞干头发上的水,一面从车窗往外看卫知拙在干嘛。
就见对方一面往那户人家的后院走,一面在脱衣裳,显然是也热得厉害,打算冲洗一下。
赵好正好瞥见卫知拙宽阔又覆盖着肌肉的结实肩背,也就是一眼不到的工夫,立即把头转回来了,再一摸自己的脸蛋,竟然已经开始发烫了。
赵好:“???”
好奇怪,她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吧?习武的时候还常遇到过打赤膊的人呢,她看着也和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呀!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赵好默默心想。
男人冲澡总是比较快的,没一会儿卫知拙就回来了。赵好听见动静,正想问他今天是不是在附近过夜算了,就感觉身体一晃,驴车又动了起来。
“我们去哪儿?”赵好奇怪地问。
“走远一些再休息。”卫知拙说道,“刚才那里不太安全。”
赵好愣了一下,问了问什么情况,卫知拙便照实说了,道:“只是一种感觉。”
不过他们打水休整时都没有出事,那人应该对他俩没什么兴趣。
赵好听了,倒觉得卫知拙的做法很有道理,毕竟对方的感觉一向很准,刚才那座屋子的主人应该不是个善茬儿。
两人又将驴车赶出一段路,直到再不休息天都要亮了,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生火过夜。
因为洗了个澡,这天晚上两人睡得还算安逸,但天亮之后,周围还是那么热,而且越来越闷了,赵好张着嘴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卫知拙看了看天色,说道:“怕是要下雨了。”
好消息是下雨之后天气会凉快许多。坏消息是驴车外的车篷并不防水。如果被浇透,行李打湿还是小事,若是人生了病,恐怕就很难办了。
卫知拙尽力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但车终究不比雨云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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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中午,暴雨便倾盆而下,雨幕大得起烟,打得地面上坑坑洼洼,溅起一片泥水。
赵好听着外边砰砰咚咚像在下冰雹一样的声音,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会怀念起之前闷热的天气了,急忙地叫道:“卫知拙!不能再赶路了!你快进来躲雨!”
卫知拙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断断续续:“不行!这雨比我预料的要大,若是随意停下,车里也不安全!”
一定得找个能躲雨的地方才行。
赵好坐在车里干着急,她一直不赶车其实是因为她不会赶车,但眼下这个时候了,总得想办法帮帮卫知拙才行。
只叫对方一个人在外淋雨是绝对不行的,这样下去,即便找到了避雨的地方,卫知拙恐怕也被雨浇得倒下了。
赵好四下打量,见车厢垫底有块两尺见方的木板微微翘了起来,眼睛一亮,上前去直接将其掰了下来。
随后她便单手抱着那块木板,另一只手勾住车顶边缘,一个用力,轻轻巧巧地上了车顶,接着又手脚并用,几息之间就到了车辕,一屁股在卫知拙旁边坐了下来。
卫知拙:“???”
卫知拙还看着从天而降的赵好发愣时,后者已经冲他咧嘴一乐,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来帮你挡雨!”
卫知拙皱着眉,刚想说她胡闹,但赵好举着那块木板往他身上一靠,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块木板确实挡住了不少拍在卫知拙脸上的雨滴,而融融的暖意也顺着两人相贴的地方交汇传播。属于少女的柔软触感和气息袭来,卫知拙闭了闭眼,不敢叫赵好看出自己的异常。
“你这回连脖子都红了。”赵好突然说。
卫知拙:“……”
卫知拙狼狈地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努力专心赶车。
然而这条路他们曾走过,心知短时间内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卫知拙干脆在岔路口来了个拐弯,往未知的方向去了。
所幸二人的运气不错,终于在不久后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宅院。匆忙下车时,赵好和卫知拙的手都已经冻得冰凉,脚也都麻木了,两个人浑身湿透,互相扶持着到了那座宅院的门口。
院外有两个仆从把守,青石台阶,朱漆大门,匾额上书着“千翠庄”三个大字。
两人原本只是想找个屋檐避雨,但眼下浑身湿透,若是没个地方取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染上风寒。
赵好性急,率先问道:“两位大哥可否行行好,通报一番,借贵地避一下雨,我们可以出房钱。”
谁料那两个家仆见她俩穿着普通,又一副落难模样,却拿鼻孔看人,嗤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钱?你们那点儿钱算什么?我们家老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卫知拙皱了皱眉,说道???:“我们是外县派出来公干的捕快,借贵地避一下雨,待雨停了,还有要事要办。”
这话出来,那两个家仆果真面露迟疑了。虽然只是捕快,但也是衙门的人,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家老爷再有钱,也得罪不起官府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两人也只是迟疑,并没有立即放人进去。
赵好已经感觉到卫知拙在发抖了,急得脑袋发晕,当下便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随手一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