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都安觉得,大虞女帝风光的背后,是浑身的枷锁,锁住了她一身修为。
她同样不曾快意。
“快意事难得……快意事……”徐贞观愣住。
这一刻,风华绝代的女帝好似被戳中心窝。
她怔怔看向赵都安,未想到,对方一口便道破她的心思。
他懂我……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便止不住。
女帝的目光也转为柔和,她忽然笑了,站起身,头顶圆月,踱步凭栏,俯瞰下方半座京师,朗声道:
“说得好!今日斩去李党一臂,却是一桩快意事,当浮一大白。”
她转回身,又笑吟吟道:
“那你再猜猜,为何朕唯独令你陪着?”
她喜欢我……赵都安迅速掐灭这个错误答案,略一思考,说道:
“自饮自酌未免太孤独无趣,臣的样貌或许还算可观?”
翻译过来:自己出门喝酒多没劲,不得叫个俊男作陪?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要脸……徐贞观忍俊不禁,摇头笑道:
“你这回却说错了。”
赵都安明知故问:“那是为何?”
徐贞观哼了一声,刹那间,竟有些女子媚态一闪而逝:
“与伱吃酒,好歹不会有什么胡乱谣传。”
这话莫名其妙,但赵都安听懂了。
居于上位者,一举一动,会被无数人解读揣摩。
与任何大臣吃酒,若传开,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风险。
但赵都安例外。
二人本就有“绯闻”,既是男宠,那陪吃,陪喝,陪睡……都理所当然。
反而不会令朝臣胡乱揣测。
很莫名的,赵都安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可怜”。
“陛下……”他张了张嘴,却给女帝抬手打断:“闭嘴,听朕说。”
赵都安沉默。
女帝皱起小眉毛:“听到没有?”
赵都安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巴,摆手表示:
陛下你让我闭嘴的。
“……”徐贞观莫名好气,但心情好,懒得与他计较。
她抬手一招,一坛酒自行旋转飞起,盖子掀开,给他纤长细嫩的手指抓住,仰头痛饮一口,俄顷吐出一口酒气,轻轻叹息,说道:
“你方才还有一点猜错了,朕以往来此,却不是快意,多是消愁。”
借酒消愁是吧……赵都安捂嘴不出声。
徐贞观好似陷入回忆:“最早一次,已是十几年前了。”
十几年前?那还是三皇女时期?赵都安挑眉。
徐贞观道:
“那时,朕还年幼,但已入了宫中皇室学堂读书,太子,与二皇兄那时也都还在。太子性子宽厚良善,但有些驽钝,当时学堂授课的董太师便点评说,太子若继位,必是仁君。
二皇兄相反,颇为聪明,无论习武,还是读书都不俗,唯独性子热烈,只喜好交友出游,与京中名流,武将勋贵厮混……对读书并不上心。
如今来看,恐那时二皇兄便有了培植党羽的心思了吧?分明他也还是个少年。”
赵都安第一次得知,关于“玄门政变”中的另两个主人公,如此生动的描述,不禁听得入神。
徐贞观却没继续说,而是等了下。
似觉得没人接话,只自己说,显得很蠢,无奈挥手:
“朕准你开口了。”
赵都安笑了笑,望着女帝背影,说道:
“这般皇家秘事,臣却是不敢置喙。”
“让你说就说!”徐贞观微醺,言行举止,与以往的威严镇定迥异。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赵都安嘀咕,配合问道:
“陛下读书应该很好吧。”
女帝嘴角微翘:
“那是自然,朕那时是整座学堂中,读书最好的。”
顿了下,徐贞观忽而怅然,叹息道:
“但课业成绩,却是皇族学堂中,最末一名。”
赵都安愣住:“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