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又将自己誊抄的画纸,叠加冯莲莲的画像递给她:
“将前一张画誊抄几份,你叫上侯人猛他们,带上咱们的人,立即给我去查!
今日天黑前,必须找到这个地方!
红花会在京城能有多少堂口?哪怕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个给我分头排查去,也要找到!
将里头的人控制住,安全带回来。”
二十出头年纪,模样颇为周正,眼神清澈愚蠢的女锦衣愣了下,说道:
“可是,这么模糊的范围,凭借咱们堂口的人手,恐怕不够。”
关键是时间上来不及,距离天黑也就两个时辰了。
赵都安冷冷道:
“那就将画像递送给其他几个堂口,就说我需要借他们的人,若是不给,我亲自上门找他们谈。”
“呃……”
钱可柔怔住,见赵都安眼中的冷意,虽是酷暑,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是!卑职立即去办!”
既然急匆匆奔出去,心中疑惑:
究竟又是哪个倒霉鬼,招惹自家小阎王了?
……
……
京城,某茶楼包厢内。
微胖文人在房间中往返踱步,一刻不停。
茶桌旁,那名头戴幞头的中年人也是神色苦闷:
“子固兄,莫要走了,你晃得我眼晕。”
微胖文人叹道:
“长风,你说老冯也去了好一阵了,怎么还不回来?怕不是给那姓赵的扣住了?要不,你我去看看吧。”
幞头中年人摇头道:
“若真扣住,他留在外头的家丁自会来报,我二人若贸然前往,一旦令夏江侯的眼线警觉,才麻烦。”
“唉。”
微胖文人正待说话,忽然,包厢门被拉开。
二人猝然一惊,却见冯举失魂落魄走了进来。
“如何了?你可见到姓赵的?他如何说?”两人忙起身询问。
冯举欲言又止,将手心攥着的一张纸递给二人。
只见那封信上,只写了三个字:
“知道了。”
知道了?这算什么意思?
微胖文人:“他没说别的?就回这三个字?”
冯举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坐下,脸上满是失望。
意味难明的回复,说不准是帮,还是不帮,这让他有些心里没底。
幞头中年人沉吟了下,道:
“他既没抓你,说明起码没有堵伱的口的意思,想来必是有动作的,多想无用,你既已求了他,便也绝了答应夏江侯的路,只能耐心等待,或有转机。”
冯举沉默点头,为今之计,他也只有等待二字可选。
两名好友对视一眼,无声叹气。
对赵都安是否会救人,已不抱信心。
……
水仙堂。
“什么?找我们借人?帮他赵都安办事?”
梳着高马尾,英姿飒爽,腰间悬着插满飞刀挂袋的海棠愣了下。
眼前的下属点头:
“这是对方递过来的画像,方才您不在,对方似乎很急,丢下话就走了,好似要一个个堂口都找过去。”
所有堂口,他姓赵的都要借人……海棠挑起眉毛。
心说虽然这两日,衙门里许多人,私下给他起了个“小阎王”的绰号。
隐隐奉为督公之下第一不好惹的存在。
但也不意味着,他姓赵的真有权给他们几个下令了。
大家都是同级别,谁指挥谁啊。
“对方还说什么了吗?”海棠问。
下属迟疑道:“赵缉司说,若不帮,他等下亲自过来找您谈。”
什么态度!
海棠气的柳眉倒竖,胸膛起伏,一脸不爽的样子。
“大人,那咱们是……”下属弱弱发问。
海棠骂道:
“借!借给他!就当老娘这次怕了他了,行了吧!”
下属默默退出,听着厅内海棠摔东西的声音,无声松了口气。
如果有可能,水仙堂的锦衣们也不想招惹那位“小阎王”。
只是借人帮个忙而已,没必要撕破脸。
……
牡丹堂。
“借人?”
面瘫脸,肤色偏白的张晗盯着堂下女萌新,疑惑问。
钱可柔独自面对这位督公下第一人,还是有点打怵的,但想到自己代表梨花堂脸面,便挺直腰杆,板着脸道:
“是。我家大人说了,你若……”
“可以。”张晗收起画卷,起身走到门口,唤来十余名校尉,开始调兵遣将。
“……”钱可柔呆了呆,没想到这样顺利。
连张晗都这般畏惧自家的小阎王吗?
“还有事?”张晗安排人手完毕,扭头疑惑看她。
“没……”钱可柔转身要走,张晗忽然想起来什么,叫住她:
“对了,你回去跟赵都安说,我家院门被侯人猛劈坏了,你们梨花堂负责出钱修门。”
“……哦。”
于是,在这个下午,诏衙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钱可柔在八个堂口走了一圈。
而后,九座堂口相继派出一堆堆人马,分别攥着一份急匆匆拓印的地图,分头赶往京城的各个方向。
目标:
所有与画像相似的,红花会分散在京城的一座座堂口。
一时间,无数锦衣出动,马蹄如雷,惊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
心想又是朝堂上哪位大官要倒了?
竟引得这般大的动静?
而更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赵都安一道命令发出,整个红花会的各个帮派堂口,都在这个临近傍晚的下午,不约而同遭到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破门搜查。
……
城东。
某座偏僻的,院门紧闭的民宅内。
约莫五六名帮派成员,围坐在院中方桌旁,吃肉饮酒。
阳光下,院门上绘制的红花印记,和模糊的门神画像,反射着如血的光。
为首的,一名衣襟上绣着红花的壮硕汉子端碗喝了口酒,视线朝紧闭的柴门望去,哂笑道:
“小娘皮精神头倒真足,绑起来这么久竟还挣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