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算不上冷宫,但也相差不大了。
赵都安神色冷淡,居高临下乜眼看他,将圣旨随意卷了卷,看向旁边跌坐于地,面无血色的长公主,似笑非笑:
“公主还是要管好自家男人才是,莫要放出来乱咬人。”
李叔平怒极,却又不敢反抗。
让赵都安无端联想起,上辈子老家养的那条,给主人用链子拴着时叫得可大声。
但一旦松开链子,没了主人在后头,便只会夹着尾巴呜呜叫的黄狗。
“公主,起来接旨吧。”
云阳公主这会冷静下来,她抿了抿嘴唇,缓缓站起身,接过那卷圣旨。
展开又看了眼,布帛上的一个个墨字,如同一柄柄箭簇,将她一次次贯穿。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云阳,领旨。”
一阵风来,大红纱裙飘动,开叉很低,式样宽松的衣襟如水波般荡漾着。
赵都安近距离,审视这个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却直到此刻,才初次一睹芳容的女人,忽然笑道:
“公主不请本官喝杯水么?”
……
……
府内。
一间仿照禅房式样,地上铺着凉席,摆着整套茶具的房间内。
伴随房门关闭,屋中只剩下赵都安与云阳两个。
门外,是充当门神的驸马,再往外,是庭院中耐心等候的太监们。
赵都安盘膝坐在凉席上,视线越过深紫色檀木打造,颇为厚重,门板般的茶盘,以及其上摆放的一整套名贵紫砂壶。
抬手拿起那只玉蟾蜍模样的精致茶宠,把玩了下,笑道:
“不愧是长公主宅子里的物件,这般品相比赵某人家中拿来待客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对面,因席地而坐,两条比赵都安命都长的白皙玉腿曲起,饶是此情此景,亦不减风华的云阳面无表情坐着。
经宫廷礼仪官严格调教过的上半身腰背挺直,欣长脖颈高傲昂起。
目光冷漠地扫过他的手,嫌恶地道:
“赵使君是来本宫这里打秋风的了,你若喜欢,便拿走,省的稍后还要给奴婢打碎丢了。”
赵都安故作诧异:“为何要丢?”
云阳公主盯着他,说道:“本宫嫌脏。”
赵都安忍俊不禁,笑道:“原来公主也知道嫌脏啊,依我看,却茶宠却要比人干净太多。”
当朝女帝的亲姑姑,老皇帝的亲妹子没有理会他的嘲弄,冷冷道:
“伱究竟想说什么?莫非单独寻本宫坐下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或者享受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本宫的儿子你也揍了,本宫的夫君你也打过。
听说只是稍稍得罪你的何正也被你打伤,夏江侯更已被丢入诏狱,不日项上人头不保……
如今,本宫也要被打入尼姑庵禁足,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出来,你应该很得意吧。”
顿了顿,她说道:
“还是说,你仍旧不满意?”
赵都安轻轻将茶宠放下,微笑道: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本官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只是,你身边那些男人我虽都打了一遍,但总还有些气理不顺,便想在长公主身上,收一点利息而已。
毕竟……等明日,公主进了尼姑庵,本官想寻你,怕是也难了。”
利息?
云阳公主愣了下,定定看了他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噙着些许的不屑与鄙夷,她忽然笑了,眼波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心想:呵,天下男人一般黑。
毫无征兆的,她舒展腰肢,抬手将地上的一个靠枕拉过来,塞到后腰,顺势往后躺下。
两条白蟒般的腿舒展,换了个更方便的坐姿,咬了咬红唇,媚笑了下,贝齿轻咬,朝赵都安勾了勾手指,媚态横生:
“你有胆,便来吧。李浪得罪了你,使君想不想让他娘亲亲自赔罪?”
她分明在笑,姿态撩人,但眼神却冷漠冰冷。
让赵都安莫名想起一句话:一半是火山,一半是海水。
然后他笑了,站起身,绕过茶桌,走到了云阳公主身前,缓缓蹲了下来。
用钳子般的手,掐住她尖俏的下颌,充满笑意的眼睛,与她对视。
云阳公主闭上了眼睛。
“啪!”
一声极清脆的响。
云阳公主愕然睁开双眼,感觉着脸庞上火辣辣的疼痛,难以置信地伸手捂住红成一片的侧脸。
赵都安收回手,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这次只打你一耳光,下次若再惹我,打你屁股。”
说完,赵都安站起身,哈哈大笑着朝外走去。
只留下云阳公主侧坐在地上,捂着脸颊,沉默不语。